车辇刚一停稳在凤仪门外,我不顾刑蕙祯的推阻,将她一直抱到丽正殿的凤榻之上。
沿路女官内侍尽皆俯首,不敢侧目。可饶是如此,刑蕙祯原先苍白的脸上,也因羞愤而沾染了一重红晕。
我随即坐在榻旁,停顿片刻,将她受伤的脚,放在我的膝上,轻缓揉动:“朕已命人去传侍御医,今日记得不要沾热水。现在疼得怎样了?”
刑蕙祯低头不答。
这个看似随意的姿势,无端拉近了我和她的距离,我突然意识到,她的脚踝搭在我膝上,我的手握住她的脚腕,这是只有亲密如夫妻才能有的狎昵。
“怎么不说话?……再不说话,朕就只好自己看了!”
我脱掉她的凤头重台履,露出里面的青纱罗袜。
我拈住袜带,一脸坏笑:“还不说话?朕可当真要解开了?”
一滴水珠,在我眼前划过一道晶莹的垂线,掉落在我黑色衮袍的衣摆上,迅速洇染成不规则的圆。
我:“……”不会是哭了吧?
似乎为了印证我的猜测,越来越多的水珠滴落下来,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袍摆湿了一片。
“喂……”
“皇后?”
“蕙儿?”
无论我怎么唤她,就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只得伸出双手,刚刚碰触到她的脸颊,我的手掌就被沾湿了。
我看着手上的泪水,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天性骄傲的刑蕙祯,不同于弱柳扶风而又小鸟依人的周慧,刑蕙祯怎么可能轻易在人前洒泪呢?
除非是……
许久,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朕让你受委屈了?”
刑蕙祯身子猛地一震,她终于扬起一张泪痕斑阑的小脸:“请皇上休了臣妾!”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臣妾要回家!”
我终于懂了。
“你这是……下堂求去?”
刑蕙祯用力点头,更多的泪水洒下来。
“这宫里不好吗?”
“臣妾大婚前,确是很喜欢这未央宫,做梦都想成为这座巍峨堂皇宫殿的女主人。所以大婚当日,我满心欢喜,登车入宫。心心念念,唯有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谁知大婚当晚,皇上冷言相向!还有太皇太后……以前太皇太后从未声色俱厉的训斥我!”
我理解刑蕙祯此时的失落情绪,同时也为她单纯的头脑而哭笑不得。
“你这痴儿!太皇太后她是宠你,才会训斥你!”
“我才不信!”她咬了咬唇,质问道,“那皇上为何对臣妾冷言相向?!”
我想都不想顺口说道:“朕那是同你玩笑。”
“当真?”她眼中闪过希望的光彩。看来她是宁愿相信我,也不愿相信太皇太后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违心地点头。
“如何?”我问道,“爱卿还想回家么?”
刑蕙祯如实回答:“我还是有一点想家。”
才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沾湿我的袍摆。
我叹口气:“哪里是你的家?你想清楚,这里才是你的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此身已归天家,哪里还回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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