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说吧,徐州陶谦不过冢中枯骨,一把年纪了还能成什么事?”

“你何时去取都不会晚,偏偏这时候去,会丢掉太多!”

曹嵩记得,就是此次攻徐,屠城劫掠纵兵抢民,成为曹操几千年怎么洗都洗不去的污点。

现在父亲既然来了,就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毕竟父爱如山。

“真正的复仇不是杀个痛快,而是夺其所有,真正的利益亦不是在眼前,而在长久。”

曹操把方才吸进去的那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凝目盯着父亲,诚恳的问道:“阿翁所言,颇有深意。”

“那么,阿翁认为,眼下该如何举措,方为上策?”曹操此时才正色起来,重新回想父亲方才说过的话,并且深以为然。

曹嵩伸手覆在曹操的手背上,父子俩稍稍凑近了许多,他一字一顿的道:“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其内。”

说得好!

曹操眼眸陡然一怔,心中顿时惊呼这句话的精辟之处。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上下同欲纵使敌人十倍之数,亦不会轻易败之。

故此,内安者,不兵亦可使外敌畏惧。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父亲竟然有这份见地。

并非是他看不起曹嵩,只因,自小以来,自家父亲的才学所长从来都不是这等大略。

“阿翁所言,深得我心。”

“阿瞒,路上听闻,你暴怒之时,几次骂了泰山郡守应劭,你觉得他为何迎接不力,只是不冷不淡的回报所得消息?”

曹嵩待曹操情绪波动稍加平复,又话锋一转。

曹操顿时皱眉,想起应劭,总让他觉得心中不适,他总是听令,但又觉得关系好不起来。

他久久不想回答此话,曹嵩又换了个说法:“我这么问吧,你觉得对于他来说,是我重要,还是徐州陶谦重要?”

曹操沉思片刻,摇头叹道:“都不重要,没有您最重要。”

有了这一句话,曹操想通了太多关键之事。

而后,他冷笑了一声,抬头来时面容冷静、目有雄光,道:“若是我父死了,我与徐州必定血战,如此内部空虚,便可联合外敌,大开城门,夺取我兖州根据。”

“彼时,我将腹背受敌、左右为难,再联合徐州、扬州之宿敌,断我粮道,重重围困,无需数月,我只会兵粮寸断,不能翻身。”

“这些士人,目光高远,心思歹毒,若是联合布局便能有一张大网,不经意间便会掉入局中。”

这种跨越数州,涉及数位雄主、谋士的布局,甚至不需要书信往来,懂局势者自然会乘势而来,不放过将他兖州撕扯分食的机会。

而我,若困于此网,唯有以兵道力破之,即便得胜亦是惨胜。

想通的这一刻,曹操仿佛被人拿走了遮蔽在眼前的树叶,跳出局中看得真真切切。

以往他在局中,就好似迷失在森林里的旅人,自然四顾茫然,甚至因危险在视线之外而浑然不觉。

而唯有站在高山之上,才可看见全貌,而现在,父亲的一番话,正将他送上高山,得见此貌。

家老犹宝也。

“我明白了,如此当依阿翁之见。”

曹操松了口气,几经权衡,方知父亲所言的确更为长远稳固。

那句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更是堪称当下方略之前言。

曹嵩微微点头,伸出手在曹操肩头上拍了拍:“这就对了,事缓则圆,遇事切莫急躁,为主君者,不可为愤怒冲昏头脑,不可为利欲惑乱心智。”

“现在可以哭了。”

“啊?”

曹操和诸葛亮异口同声的发出了短促的讶异,呆若木鸡的望向曹嵩。

怎么说到最后,刚升华出个大道理,画风忽然间就变了!

“看我干什么,哭啊!哭得越大声越好,最好让全军都听见,”曹嵩催促道。

曹操嘴角一扬,双目明亮,深吸一口气,大声嚎哭起来。

“爹啊!!儿子不孝,让你受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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