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这些商户心里各有难处,我们既然要走访,便从最真实的地方入手。”
正说着,前方官道旁,一队满载货物的马车正缓缓行进,几名身着短褐的商贾神色凝重,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关卡。关卡前,几个衙役站得笔直,腰间佩刀,神色倨傲,一名手持账册的官吏正厉声训斥一名焦急的商人。
“这批货可是上月的?账册上怎么写的?你们这些商贩休要蒙混过关!验货银呢,快些拿来!”官吏冷冷地说道,伸手比了个数,显然是狮子大开口。
那商人额头渗出冷汗,连连作揖:“大人,这……我们已经缴纳了过路银,这验货银是否能宽限几日?实在周转不开啊。”
官吏冷哼一声,眼神一冷,挥手示意身旁衙役:“没银子?那就把货留下!”
商人脸色一变,急忙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双手奉上:“大人明鉴,这点银子……还请通融通融。”
朱标见状,眉头微蹙,低声道:“皇叔,这关卡分明是公然敛财,若不彻查,恐怕苦的都是这些经商之人。”
朱瀚目光深沉,轻声道:“标儿,别急,我们再看看。”
二人上前,与一名排队等待的老车夫攀谈起来。朱瀚拱手问道:“这位大哥,关卡里头可是严苛得很?”
那车夫见二人衣著朴素,神色和善,便长叹一声:“二位怕是新来的吧?这关卡哪有不严苛的,明里暗里,得准备足够的银两,不然,别想轻松过去。”
朱标故作惊讶:“可朝廷不是定下了商税章程,为何还要额外索取银两?”
车夫苦笑着摇了摇头:“章程?哼,章程是章程,规矩是规矩。大人们一句话,咱们这些小民哪敢不从?每次进出,少则三五十两,多则百两,不然这一路上可没好果子吃。”
朱瀚沉声道:“可有人告到县衙?”
车夫低头叹息:“告?告谁去?县衙和关卡的官员穿一条裤子,告了只会惹祸上身。眼下日子本就难过,还是少惹事端为妙。”
朱标握紧拳头,眼神锐利,低声对朱瀚道:“皇叔,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朱瀚点头,沉吟片刻:“不急,今晚我们潜入关卡,看看他们如何运作。”
入夜,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关卡周围,偶尔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朱瀚与朱标身着黑衣,悄然潜入关卡的后院。透过窗棂,只见几名衙役正围坐一团,桌上堆满了白的银两,一个面容油腻的官吏端着茶盏,得意地说道:“这一路过往的商队都是肥羊,随便宰一刀,他们还得乖乖就范。”
一名衙役附和笑道:“李大人,今儿这笔可不少,这几箱瓷器还没验呢,您看怎么分?”
李姓官吏眯着眼,笑得满脸堆肉:“规矩你懂的,按老法子,咱们该得的拿好,县里那边,自然也有份。”
朱标暗自握拳,眼神中透出怒意,低声对朱瀚道:“皇叔,这帮人简直无视律法!”
朱瀚示意他冷静,继续观察,直到众人散去,才悄然退入黑暗之中。
次日,朱标乔装成商贩,带着一车“货物”来到关卡。衙役们一见,立刻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客官,这趟带了些什么好货?”
朱标拱手笑道:“几匹上等杭绸,劳烦大人验货。”说着递上装满银两的小袋子。
衙役接过沉甸甸的袋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好说好说,您这么懂规矩,我们自然也得行个方便。”说罢,随意翻了翻货物,便挥手放行。
朱标冷眼看着,等货车行过关口后,他忍不住冷声道:“皇叔,这些人简直是明目张胆!他们根本不查货,只认银子。”
朱瀚叹了口气,目光幽深:“标儿,你可知,为何他们如此有恃无恐?”
朱标沉思片刻,缓缓道:“因为他们笃定百姓不敢反抗,官府也不愿深查。”
朱瀚微微一笑:“不错。这正是根本之因。此事不能仅仅靠惩治,还需制度上的革新。”
“那依皇叔之见,当如何治理?”朱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朱瀚缓缓道:“设立商税局,派遣朝廷直管的税官,巡视各地,凡是商税之事,必须定期核查。同时设立商会,百姓可通过商会直接向朝廷申诉,确保冤情有处可诉。”
朱标沉思片刻,点头道:“如此一来,官商之间便能有所制衡,百姓才有活路。”
朱标与朱瀚踏上归京的驿路,一路上,村野之间炊烟袅袅,田间农人挥汗如雨。朱标坐在马背上,回想起在昌平的丈田、商税之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皇叔,”他开口打破沉默,语气中透着几分凝重,“昌平虽小,却已显百姓疾苦。若放眼全国,这等田赋不公、商贾困顿的事,怕是屡见不鲜。咱们在昌平所行的丈田之策,是否真能惠及百姓,还需时日检验。”
朱瀚骑在一旁,面色平静,抬眼望向远处连绵的田野,缓声说道:“标儿,你不必过于忧心。治国之道,如同培植一株树苗。今日埋下根基,需待时日,自然会见成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的心思倒是没错。丈田之事只是开端,如何让百姓真正安居,还需解决更深层次的问题。”
朱标若有所悟,低声道:“皇叔是指,除了赋税,还要关心百姓的生计?”
朱瀚微微点头,眼中透着深思:“不错。赋税只是冰山一角。百姓的日常生计、生产的效率、货物的流通,这些才是朝廷长治久安的根本。我们需要的不仅是稳住赋税,更是让百姓‘得以生,得以安,得以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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