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撇嘴:“说到底夫君终归是觉得女子不如男子,不够细致谨慎,做不了什么大事!”

池晁一脸莫名其妙:“……我何时有这层意思了?”

“罢了罢了,我要歇息了,你若不睡,就去隔壁忙吧,别晃了我的眼。”周氏挥手赶他离开,“主公已应了明日傍晚见见堂妹,你此时说再多也来不及了!”

“你啊,真是……擅做主张!”池晁无奈地拂袖而去,心里着实有些郁闷。

从前他在峘闻帐下时,每逢归家这个妻子都温顺体贴,可近一年来,他却时常被她弄得气不得怒不得,又是无奈又是头疼。

可不得不说,这样的妻子反倒很鲜活,且因在主公身边做事,时而他们还能就正事相互讨论几句,当然,两人相互间都不曾提及各自差事上的机密部分。

时至今日,他只知道妻子在主公身边负责整理文书,而妻子也只知他负责军中部分事务。

等池晁几步走到隔壁的书房门口,已忍不住笑了,他轻哼道:“看在有孕在身的份上,不与你一介妇人一般见识!”

至于堂妹,他又叹了口气,父亲与他都劝过了,可她自个儿想不通,也许主公有办法呢?

在池晁看来,自家主公这般神奇的人物,无论是谁,遇到她总会有些奇妙的变化,比如他们夫妻,再比如……解岸。

想到如今的解岸,哪怕他以后的日子每天都要忙成狗,可一想到解家现在的处境,池晁就觉得心里舒坦得很,实在爽气不已!

与此同时,容湘正在房中翻看周氏整理好的资料,就见牧荣淳悄然而来。

“阿姐。”他身着单薄的寝衣,长发松散披在背后,瞧着弱不胜衣得很。

“唔。”她头也不抬,只发出个鼻音。

牧荣淳犹豫一下,仍是向前走近,整个人渐渐被烛光笼住了正面,露出一张昳丽白皙的脸庞,年龄渐长的他,脸部轮廓已有了些棱角。

“阿姐,我想阿姐了。”他嗓音低弱,透着些撒娇意味。

“困了就去睡,我还有事要忙。”容湘拉过一张空白的纸,提笔蘸墨写字,仍是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牧荣淳忍不住低头打量自己一圈,他特意穿成这样来见她的,就是想勾起她的怜惜,可她看都不看一眼,纯粹白折腾了啊!

他心里泄气,只好闷闷一应:“好吧!”

风姿卓绝的少年转身走向床榻,却不知,书案后的容湘抬头望着他墨发如绸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牧荣淳侧躺在床榻上,目光径直望着书案后时而落笔疾书、时而提笔思考的女子,就这么默默看着也觉得心安。天知道,他在南边的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直到今日看见她,他心里的焦躁疯狂、翻涌不息的狠戾才全数平息。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心里应该是病了,还病得不轻。在南边打仗的时候,他脑海里不断涌出上辈子的记忆,很多很多,使得他根本无法安睡一晚,要不是在假阿姐的教导下修炼了,可以用打坐代替睡眠,他怕是早就被逼疯了。

牧荣淳此刻再回忆起来都觉得后怕,很难想象,若他真的发疯了……必是免不了出手杀戮的吧?

他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看着素白的手掌怔忡,要是他真的发疯杀戮了,届时假阿姐会如何对他?会惧怕,还是会厌恶,或者出手杀了他?

“夜深了,睡吧!”忽来一只与他相似的素白手掌,骨架更小些,一把握住他的手,拉着给塞到了被子里。

牧荣淳抬眼,就见容湘脱鞋上榻,跨过他到了里面,盘膝一坐后,伸手给他掖好被角。已经熄灯的屋内一片黑暗,却没能影响他如今的视力,他看到那美丽的脸庞低垂,一双与他相似的眼睛正凝着他,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容湘瞅着定定看来的少年人,仿佛傻了一般,遂轻笑一声,伸手抚在他额上,叹道:“这段日子又做噩梦了吗?”

感受到额头上传来安慰的轻抚,牧荣淳睫毛一颤,遮住了眼中微闪的神光,只板板正正躺好,瓮声瓮气应道:“不曾安睡一晚,太多……以前的人……和事。”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诧异地差点咬掉舌头,因为这声音竟像是带着泣音。

果然,容湘抚着他额头的手一顿,继而倾身抱了他一下,这才复又坐好,心疼道:“不怕了,今日有我在,安心睡吧,把之前的都补回来!”

“谢谢阿姐!”牧荣淳因她那一抱,心跳漏了一拍,勉力控制才恢复如常,听到她这么说,他自然地面向她侧身躺着,拉住她的手放到脸边蹭了蹭,软声说了这么一句。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容湘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只当他是撒娇了。却未察觉,牧荣淳在轻蹭时,似是无意地轻轻吻了下她的手。

小心观察了半晌,确认她真的没察觉,牧荣淳暗自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窃喜。

这晚,他就这么抱着她的手枕在脸侧安安心心睡了一晚,一夜无梦就到了天明时分,着实乃数月来的唯一一次。

“原来……阿姐,你就是我的药啊!”牧荣淳拥着被子坐在榻上,弯唇一笑时,眼睛澄净如琉璃玉钰,笑容剔透似水晶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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