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嘉虹是在刚开始创作寻找蝴蝶的剧本时认识的宋纤澄。

准确地说那时候“寻找蝴蝶”这个名字还没产生,在她的笔记本的扉页上只有一串编号:rashrnn17。

在此之前已有十六个写满了的笔记本胎死腹中。

同多数香港留学生一样,柏嘉虹一直对这些所谓的“ainlaner”并无好感除他们外的人人都在标签化他们而他们的表现也很符合人人贴予他们的标签

无法形容,对其最完美的描述可能是她的新加坡华裔室友在ergrfan的hanel店里看到疯狂扫货的大陆富二代时一边翻白眼一边说的那句话:

“laakheseainlanerlah”

当时柏嘉虹没有说话,她让店员为她包起了一只小号ey。

而她认识宋纤澄的时候背的正好就是这只与那句“laak”同时买下的ey。

其实是宋纤澄主动找上她的。

她有一个课程作业需要拍摄一部短片,主题是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导演的蚀。

她自己对柏嘉虹说她并不擅长编剧,她写不好脑子里浮现出的主意但可以讲给她听。

宋纤澄不是女人会喜欢的那种女人,柏嘉虹第一眼也并不喜欢她而且她看见了在她们约好见面的那家咖啡馆外停着的那辆迈凯伦,宋纤澄就是从那上面下来的。

她们大概谈了半个小时,宋纤澄给她看了几个她之前拍的短片。

柏嘉虹从不对这些不成作品的作品做评价,这次也不例外。但她没有打断她的播放,她认真地看完了她知道宋纤澄有天赋,只是不做评价。

那辆迈凯伦始终在咖啡馆外的街边停着。

在说完“我可以试试”之后柏嘉虹抿了一口手边的冰美式注视着微笑着的宋纤澄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laakheseainlanerlah”

她又想起这句话,便很想结束这次见面。

于是她对宋纤澄说:“有人在等你吗?”

“没事的。”宋纤澄貌似没有读懂她的潜台词,看向被她压在肘下的那本笔记本,“不好意思柏我可以看一下那个吗?”

柏嘉虹微微扬眉:“耐心不错。”她顿了顿,“抱歉我不是很想让别人看到我的半成品。”

宋纤澄的笑容很自然地从甜美过渡到了无意冒犯的歉意。

她很郑重地道了歉见柏嘉虹没有不愉快后转眼又恢复了轻松的模样。

顺着她的目光宋纤澄看向街边的迈凯伦,突然用白话回答了她:“唔系佢有好耐性,佢系我哥哥啦!”

柏嘉虹没想到她会讲白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而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迈凯伦上的那个人也好若心有灵犀似的下了车。

然后,她看到宋纤澄露出了一种她读不太懂的表情。

和那个在咖啡馆外向她懒洋洋地招手的年轻男人的神情相仿。

但当时柏嘉虹并没有过多在意,她只知道这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而多亏了那句突然的白话,宋纤澄在她看来不再是一个“ypialainlangirl”,她才对她有了一丝基础性的好感。

可又恰恰正是这句白话,柏嘉虹后来有时会觉得懊悔。

一开始,她并没有想好新剧本是一个关于什么的故事。

她只是有个大致的模糊的概念比如糟糕透顶的爱、比如自我认同的缺失、比如令人迷茫的感情,但更具体的,她始终捕捉不到那只“蝴蝶”。

在这期间,她和宋纤澄很快就搞定了那部课程作业短片,并且得到了教授的赞美。

不过这些对于柏嘉虹而言都不重要,她只想找到那只“蝴蝶”。

和宋纤澄的渐渐熟识可能是在“寻找蝴蝶”的过程中的意外收获。柏嘉虹没有刻意去结交她,她也没有,只是有时会有老电影重映、或是有文艺沙龙举办,她们会结伴一起去。

柏嘉虹在认识宋纤澄的第四个月时才知道那个经常接送她的男人叫做ahanielu,名是傅阳。而他是也不是宋纤澄的哥哥他是她的继兄。

有一天,她们在一个在外百老汇小有名气的青年导演所举办的派对上醉倒,一起躺在泳池边的软垫上昏睡到天亮才醒。

等她们醒来时,酒意都还没有散尽。那是曼哈顿的夏天,升起的朝阳呈一种雾蒙蒙的金黄色。

柏嘉虹侧躺着看着她,而宋纤澄望着越来越亮的天。

她在这样朦胧的日光下有种很虚幻的美丽,尽管她妆容尽花,模样狼狈。

就在这时,柏嘉虹注意到她的嘴唇开合了几下。

同时有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但也不知为什么,柏嘉虹能理解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的意思,当它们连到一起时她又无法理解了。

宋纤澄说:“我想我爱上傅阳了。”

柏嘉虹不懂她在说什么。

说完,宋纤澄没有再继续说话。她依旧望着这片西经七十四度的天空,保持安静。

这副模样令柏嘉虹很容易就可以当作之前是她产生了幻听但她很清楚她是不会产生“宋纤澄爱上傅阳”这种幻觉的。

柏嘉虹移开了眼,同样看向了天空。

……

宋纤澄怎么能爱上傅阳?

她反复地想。

宋纤澄怎么会爱上傅阳?

……

宋纤澄怎么不会爱上傅阳?

后来柏嘉虹和她的固定炮/友分手了。

原因无他在一次清晨做/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高/潮,甚至在那个男人进入她的时候她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做到最后,她连假装高/潮都懒得,只靠着男人的脖颈望着他的公寓被漆成浅绿色的天花板,还有上面画着的两人亲吻的抽象图案,灵魂仿佛与割裂开来她的灵魂从上俯视着他们在床上纠缠媾和,目光里没有任何感情。

在此之后她去看了心理咨询师,然而无果。

在这件事之后,一个亚裔剧作家在家中搞了一场华裔导演作品放映会。柏嘉虹约宋纤澄一同前去,但不巧遇到路上堵车,到得晚了一些。

当她们走进放映室时,投在幕布上的电影是伍思薇的面子。

画面中,在阳台上,穿红吊带衫的女孩靠近了穿蓝衬衣的女孩,在两人的身体即将贴在一起的那一刹那前,蓝衬衣的女孩突然慌乱地倒在了地上。

几乎与她倒地同时,柏嘉虹突然慌乱地看向了宋纤澄。

而宋纤澄面色平静地看着幕布,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

就是在这时,一阵淡淡的绝望爬上了她的心头,慢慢地,将她笼罩在了其中。

柏嘉虹捏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她没有移开眼,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宋纤澄。

过了不知多久,宋纤澄才注意到了她的凝视。她转过来看她,眼中只有疑惑。

“嘉虹?”她问。

柏嘉虹沉默了片刻。

“……我想我知道那个剧本应该怎么写了。”

她语气干涩地说,不带任何终于找到灵感的喜悦。

柏嘉虹知道她捉住了“蝴蝶”,然而却忽然间宁愿自己永远捉不到这只“蝴蝶”。

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可以做我的导演吗,selle?”

圣诞节的第二天,柏嘉虹接到了一通宋纤澄打来的电话。

宋纤澄说:“嘉虹,我和傅阳在一起了。”

这在她的意料之内,也在她的意料之外柏嘉虹真没想到傅阳居然真的会戳破那张窗户纸她嘴里发苦,但更多的是怒火。

“你还记得你们还是继兄妹吗?”她忍不住讥讽道,“你知道其他人会怎么说你吗,selleng?你有心理准备吗?”

话筒那端一阵寂静。

柏嘉虹忽然又觉得后悔后悔中混杂着一些害怕。她撑着额头,等宋纤澄的声音响起或许她应该马上向她道歉,但她说的可是真心话。

她嗫嚅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宋纤澄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冷冰冰的:“……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说。”

柏嘉虹感觉像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冻得她骨肉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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