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面色犹如霜冻,将帕子平铺在手心上,动了动唇。
“这红色的圆是……月亮。”
“月亮?”
“怎么可能?”
“胡说八道!”
一时间,大臣们质疑声起,大殿内嗡嗡声一片。
李治停下了正踱着的脚步,眉心一拧。
他倒要看看上官仪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果然,那上官仪虚抬了抬手,示意诸位不要吵嚷。
“各位,请容我细细讲来。”
“后日乃皇上拜天祭祖的大日子,亥时将有一轮血月升起,这便是灾祸之兆!”
上官仪神情凛然,模样极为认真。
见他这么言之凿凿,众大臣心里都如撞洪钟,都难以接受“血月”这种莫须有的东西。
是啊,月亮怎么可能变成红色?这大概也就话本里敢这么写吧?
众大臣当然不信那月亮会变成红色,另一边却又想,上官仪这家伙不至于蠢笨至此,要编造一个这么容易验证的谎话。
复杂的情绪交织,大臣们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大殿内的嗡鸣声逐渐落了下来,恢复了安静,只有上官仪中气十足的声音还在回荡。
“各位可还有意见?不信后日一验便知。不瞒各位,那高僧可是龙图寺的嘉涂和尚,世人皆知,他的话向来灵验,从未有过失手!我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必不会编造假的来糊弄臣。”
“祸国之人究竟是谁?”身边有人忍不住问了。
“等后日血月已现,我再告知各位。”上官仪道。
“上官仪,你这可太不厚道了……”有人却不高兴了,“都吊起大家好奇心了,不如直接说吧,反正早晚也要知道的。”
“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各位的,莫要心急。”说完这话,上官仪站得直直,神情中带着三分冷淡,毫不畏惧地看着李治。
这位两朝元老看来并不惮于皇权。
与李世民相处日久,对小皇帝更多视同晚辈,而非天子。
李治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也只缓和了语气道:“上官大人真是辛苦了,如此为国操心,是在替朕分忧啊。”
此情此景,这话说得是有些带刺了。
替朕分忧?岂不是有僭越之嫌?
旁人听了双腿都直打颤,可上官仪似乎没听见一般,自动忽略了这明褒暗贬的话。
他对那人,看来是仇恨已深,不除不行了。
李治终于坐回了龙椅,此刻却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面对眼前的两朝元老,李治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对这位“父皇”特意留下来辅佐自己的肱骨之臣,他好像隐隐有些排斥。
傲慢、迷信、倚老卖老,总之,不怎么讨人喜欢。
上官仪的话又将矛头直指宫中,这让他不由想起昨日在乾亥宫看到的帕子。
又是祖宗牌位,又是血月,如果这两者真有关系,那么,背后这人到底想用迷信手段做些什么呢?
更何况,那得道高僧难不成是天文学家,为何对血月的出现如此笃定?
这着实有些蹊跷了。
他在原地踱了半天步,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索性不再纠结,毕竟血月能否出现也只是他一家之言,也许他只是猜测,当天并不会出现。
念及此,李治便提高了音量缓缓道:“行,这个问题先不讨论了,你说是后天,咱们就到时再看。”
“是。”上官仪胸脯一挺,自信答道。
“不过,咱们丑话可要说到前面,万一没出现血月呢?”李治斜着目光瞥向他,微微弯起唇角。
“这不可能。”上官仪浓眉一压,斩钉截铁道。
这一桩古怪的预测终于告一段落,大臣们挨个汇报了工作,李治这才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准备下朝。
走出殿门,他沿着小路前往紫宸殿,胡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他蹙眉负手,若有所思。
半晌,他开口问道:
“胡禄,朕问你,你觉得媚娘这个人怎么样?”
胡禄滴溜溜转着眼睛,揣摩着皇上想听什么,正要说话,李治却先他一步道:“朕要听真话,别想随便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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