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孟瑶与石云岫商定下计策,天色又完全阴沉下来,狂风挂乱了树枝,开始叫嚣起来,看光景晚些时候会有一场大暴雨。
赵孟瑶急忙上了轿,命轿夫疾步快行,在暴雨来临前赶回家去。一路上轿子颠簸得有些厉害,连同着赵孟瑶心头惴惴不安起来,她从衣兜里掏出石云岫交给她的簪花信笺。
这是可以解救英娥的锦囊妙计,也承载了一个女人悲惨的命运。现在转交到了她的手里,不知自己是否能应付得来?
石云岫暂且停下回忆的思绪,她赶忙拎起裙摆和丝绦带,蹑手蹑脚地走下楼去,见到蕊秋站在最后一节阶梯旁,神色慌张地不时回头朝半掩着门的房屋里看去。她连小声说话亦不敢,只是用手指了指屋子,又将两手合在耳边,示意老妈子们已进入了梦乡。
石云岫不禁觉得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青涩丫头着实可爱,只要是她吩咐下的事,无论是否合乎规矩,或要以身涉难境,她都撑着一张苦脸听从,默默应承下来,也不发一句牢骚。
即使像上次去看望紫菀回转来,被老妈子们“逮个正着”。
对于石云岫,几个人无非是七嘴八舌地苦口婆心般劝她安心在楼上养伤,不要再做有违小姐身份之事,而对着位卑人轻的蕊秋,便立马换了一副心肠,恶狠狠地教训不说,还欲举起鸡毛掸子动手打人。
要不是她及时制止,可怜的蕊秋身上必得添几道伤痕。为了不连累她,石云岫让她去和老妈子们同吃同住,彻底变成和她们“沆瀣一气”。
那几个老妈子只以为是蕊秋服从了她们的管束,自然而然趾高气昂起来,颐指气使着蕊秋帮她们做事,不但如此,几日下来,她们在蕊秋面前也不再避讳自己私下的那些坏勾当,烂嚼舌根不说,聚众赌博不说,还将每次小厮送来的饭菜里偷偷夹出一半留给自己享用,再把剩下的一半让蕊秋送上楼去,美其名曰“不至于浪费了食物”。
石云岫虽对她们的行为气愤不已,却没有任何管教或告发之意,于她来说,多一个把柄在手,方便她行事即可,又何须多管石家家事。
她穿过大半个石府,才到了那座久置不用的废院。幸好时值午后,春困袭人,一路行来,并无遇见什么人,间或撞见一两名婢女款款走来,她也早早藏匿到扶疏之后。
院内嫩绿的新草夹杂在大片荒芜枯草间,悄悄占据了整片空地,除了那一口支离破碎勉强支撑的大缸,墙角只剩下一棵枇杷树,歪斜着躯干,以异常坚韧的姿态在夹缝里求生存。
石云岫掂着脚,溜到墙角一侧,还未靠近,便听得人声从早就被风吹得泛黄而自行脱离了窗户的网格空隙里钻出来。
“你难道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石家早就不管你了,没看见连冷饭馊菜都不送来了吗?”
石云岫惊讶地拧起了眉头,她一下子无法从脑子里搜索出可以与这声音匹配的一号人物来。
她急切地转了个身,面对着脱落了大把大把犹如面皮细屑一样四零八落的白色石灰,从而露出丑陋的灰蒙蒙原形的墙壁,一小步、一小步地蹭到了窗户边。
在沿着墙角跟挪动的过程中,她又听得从里面传来紫菀的声音,“任凭老爷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了,但我不能因此丢下小姐,不明不白逃走。”
石云岫不经意间得了这句真言,心头一阵温热,感念不已,脸上不知不觉泛起了一抹微笑,但之前的声音立刻让她的笑不协调地僵在了那里,“你心心念念着石云岫,她何曾关心在乎你,若不是我给你送饭送药,你连再见她一面都困难。”
虽看不到那人的神色,但从他句句言之凿凿,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语气中听得分明,似乎给她判下了罪。
惊讶之余,她也觉得受了冤枉。
先前托蕊秋来送金创药,只回报了住所,说是一切安好;后来她又自来探望,环境是差了许多,可见桌上还有吃食,人也安然无恙,她也就放下了心,不愿再惹事生非,只等着紫菀伤好之后,去向嫂嫂求个情,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谁能料到,石亨如此心狠,连饭菜都不舍得。若是了解了实际情况,她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