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岫这才知其中竟费了赵仲轩一番功夫,一时之间倒叫她不知如何接话,幸而赵孟瑶犹自说了下去,“不对,不对,合该是我兄妹二人,你都要聊表心意了。我今日风雨不歇,就是化为青鸟,殷勤传递消息来了。”
“好妹妹,难为你了,把我的事看得这样重。来日我定当登门拜访,好好感谢。”石云岫捧过蕊秋端进来的茶盏,亲自递到赵孟瑶面前。
赵孟瑶噗嗤一笑,接过茶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不多日,你便进我家门了,还说什么登门拜访,我且不急着要谢礼,横竖往后管家理事少不得要你来操心了,这可省下我不少烦心之处。”赵孟瑶顿了顿,缓缓喝了一口茶,方才接下去道:“起初以为及笄后,拿了家中钥匙,便算是握住了自由,哪知是多了一份差事,一应事务全在我一人肩上了,偏仆役使女都是些没头没脑的,每日里小到鸡毛蒜皮之事也要来过问。”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像赵家这样上上下下三四十口人的大户人家,少不得更多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为此赵孟瑶实有三天三夜的苦水想要往外倒,但她心知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所以及时停了下来。
石云岫虽对赵家家事无心思理会,但知也是避无可避,只任她在一旁发些牢骚,不料才说了几句,赵孟瑶就打住了话头,“一想起这些,我这话匣子就拦也拦不住,你可不能嫌我啰嗦。”
石云岫忙摇了摇头,身子向她那边侧过去一点,“嫌倒是不嫌,反而对梦瑶你刮目相看,能把偌大宅院管理得井井有条,绝非易事,这般治家有方,将来谁娶了你,定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赵孟瑶听得粉面微红,露出难得的骄矜之态,“休要取笑我了,还是说回正题吧。你要我打听英娥之事,已可确定,她就在牢里。”石云岫蹙起蛾眉,紧接着问道:“她眼下可安好?不知受没受皮肉之苦?”
“听人说曾有人去探望过他们,应是打点妥当了。只是这些人罪名不轻,祸及妻儿,同等治罪,绝不可能赦免。”赵孟瑶三言两语便切中要害,这也正是为何她急着来找石云岫的原因,怕是没有商榷的余地。
石云岫沉默半晌,想起英娥姐半生遭遇,不免心酸忧伤,暗自沉吟了一句,“难道只能如此了吗?”她望了望屋内陈设,心中有着万千不甘,似有一口气闷在胸口,提不起又咽不下。
一旁的赵孟瑶见状,知她是不好受,便开解道:“人各有命,想开些罢,趁人还在世,去见上一面,问问她可有什么未了之事,也算是成全了她。”石云岫叹了口气,缓缓言道:“英娥姐的未了之事,恐怕你我不能代全。”
说着她忽然站起身来,一拍桌子,“不行,不能让英娥姐枉做了刀下冤鬼,阴曹地府也不该随意断人生死。”
“事已至此,你待如何?”赵孟瑶显然被石云岫的气势吓了一跳,顺着她的思路问起话来。
石云岫越是细想,越是愤懑不平,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忽然狡黠一笑,变得开朗起来,转过脸来道:“好妹妹,怕是又要央你多跑一趟。”
赵孟瑶也不忸怩,直截了当地问:“说吧,这次需要我做些什么?”
石云岫不急着说出来,而是挨到花窗前,倚着窗台往外瞧了瞧,两条走廊都空荡荡地闲置着,连之前摆放的盆栽也不见了。静听之下,可以辨认出楼下隐隐传来嗑瓜子的声音,还有女人尖细的嗓音但不得不克制着说话,最终演变为了像蚊子叫声的聒噪。
她关上了窗牖,又叫蕊秋到门外去守着,若有人来便先咳嗽一声。石云岫这才重新坐回软榻边,轻声问道:“依着你的身份,能否邀请到吏部郎中夫妇共赏牡丹花会?”
赵孟瑶转动眼珠子,想了一会,郑重地点了点头,但随即面露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石云岫双手合拢,交握到一起,眼里星光熠熠,调皮地眨了眨,“那便好,事情已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就要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啦。”赵孟瑶看着她眼中的笑意逐渐加深,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已走入了她的温柔陷阱,回想她以前种种不守规矩的荒唐行径,这次的救援任务定不会轻松解决。
但与此同时,她骨子里的倔强、叛逆的种子似乎已破土而出。
诚然,在一眼望得到头的按部就班的日子里,她也时常苦恼不已,却不敢做些有违常理之事,只限于胡思乱想罢了。
如今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终于让她平淡的日子起了一点波澜,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儿兴奋,还夹杂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小情绪,令人难以忘却。
赵孟瑶决定一往无前,就当是对自己的一次历练。
可笑的是,那个时代根本不需要女子的历练来作自己的盔甲,但好歹算是给了她一份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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