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武帝哪里还喘得上气来,到底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年中,武帝虽得了大片城池,可接连叛逃了两个儿子,病了一个宠妃,死了一个旧爱,可谓失意连连,这一病,就一直病到了第二年开春。
期间大小政务,军机密事,统统委任给了朱异不提。
武帝这一病,萧绎难免想趁机入宫探望,他再有几个月就要远去,此时加深父子感情,总没有坏处。
谁知接连求见了几次,都被住在宫中,近身照顾武帝的朱异挡了回来,难免心生怨恨。
这日回到家就跟昭佩抱怨了起来,“表面客客气气,内里奸心暗藏!他也就是个中书舍人,怎么敢挟天子以令诸侯!”
昭佩正替他解下厚重的外袍,闻言轻笑,“这话倒也冤枉人家,父亲来信时也抱怨过这个人,说是没什么坏心思,但总想把官家据为己有,生怕别的人多见官家一面,他就会失宠似的。不过你也不用生这么大气,到底你是官家的亲儿子,他不过是个宠臣嘛。”
萧绎冷静了不少,接过昭佩递来的热茶喝了两口,抱着暖炉捂起手来,昭佩坐到他身边继续道,“此事归根结底,都因那个萧赞而起,这样的人还求他回来做什么?要换了我,肯定恨不得杀了他。”说着比了个砍头的姿势。
萧绎先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又不免正经起来,“真是妇人之见,你以为阿父是真的太宠爱他吗?他虽不是德皇后的儿子,如果回来,阿父也不会杀他的。”
昭佩被他这样贬低,气性就上来了,把嘴一嘟,气恼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知道呢?那你说,官家为什么不会杀他?”
萧绎叹了口气,“阿父宠爱朱异,起先只是因为他精通道家典籍,阿父如此钟爱道学,却兴建佛寺,笃信佛教,不过是为着佛家多提仁慈,重视亲情罢了。当初宋国齐国的皇帝宗室,亲缘淡漠,常常骨肉相残,几乎是自取灭亡,阿父这是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啊。”
昭佩更是迷惑起来,嘴里嚼着一片乳酥,含糊不清地追问,“杀一个又没有什么关系,对其他的好点儿不就行了?”
萧绎轻轻摇头,“杀戒一开,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停的?何况皇室贵戚之间,种种尔虞我诈,今日见你起了杀意,明日就会诬陷暗害。再说,犯下不赦之罪的又岂止萧赞这一个,好几个兄弟都是犯过大错的。阿父只有八个儿子,就是加上萧正德,也不过九个,再杀来杀去的,转眼就没了。这里头的事情复杂着呢,你就别操心了。”
昭佩又捻了一片乳酥嚼着,“说得这么好听,那你为什么又要对太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绎打断了,“别胡说!太子贤德温良,谁会害他?”
又嫌弃地看着那碟乳酥,“这是北边那些蛮人吃的东西,味道多重啊,你怎么忽然吃起这个来了?”
昭佩被他这么一忽悠,早忘了原来的话,又嘟起嘴反驳道,“味道重怎么了,你不爱吃我爱吃,怎么,你连我吃什么都要管吗?”
萧绎陪着笑脸给她抹去了唇边雪渍,“不敢不敢,悉听尊便。”说着舔去了指尖刚抿下来的雪渍。
昭佩被他这举动羞得满脸通红,不由嗔斥着塞了一块乳酥在他嘴里,“想吃就吃,做什么这么。。。也不嫌脏!”
美人烟霞满面,自然是好景致,萧绎哪还吃得出这东西究竟有没有味道,腆着脸暧昧的低笑起来,“丹唇一点,爱还来不及,怎么能说脏呢?”
昭佩气得捶在他胸口,“谁说我脏了,我嫌你手脏!哼!”却被萧绎钳制住作怪的玉手,轻怜密爱起来。
窗外承香听着里头没有刻意压制的调情,尴尬地看向眼前被一路冷风吹的鼻尖通红的夏氏,忙拉着她进了偏房,“夏夫人,您看这,真是不巧,先进来暖暖身子吧。。。”
夏氏攥紧了手中食盒的红漆提手,许久才解冻一般轻声道,“不是说王爷出门去了吗?”
承香看着她迷蒙的眼神,强笑了一下,“这。。。好像要办的事情没办成,所以立刻回来了。。。唉,不过也巧,要是夏夫人再早点儿到,就撞上王爷了,到时候王妃该多不高兴啊。”
夏氏这才垂首笑了笑,“是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承香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哟,这怎么说的,好像您很讨厌王爷似的。”
夏氏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从昨晚就开始准备,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还烫着了手,做了这么久才做好的,想着肯定能让王妃高兴的,可怎么王爷一来,就全白费了呢。”说着委委屈屈,有些想哭的架势。
她正是娇嫩可人的豆蔻年华,小脸儿嫩的仿佛能掐出水,这么一拧巴着伤心起来,看得承香心里也揪着疼。
赶紧打开食盒看时,里头拿几个精致的镂花瓷碟盛着玫瑰糕,糖山楂,红豆酥,核桃酥和一盏香甜梨膏,下头还放着一盅热腾腾的雪耳莲子,不但样样是昭佩平日爱吃的,还都捏成了好看的花样,格外精致喜人。
承香一瞧,就明白这是准备趁王爷不在,跟王妃好好吃点心说话呢。
这孩子长日无聊,来了王妃房里就不愿意走,这些日子萧绎总是在家,好容易盼得他出门一日,竟又回来的不是时候,难怪她伤心。
承香就赶紧劝道,“夏夫人千万别伤心,这里头除了雪耳莲子,都是不怕放的东西,我先搁到厨房蒸笼里温着,等王爷明儿到书房去了,我就拿给王妃,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大冬天的,快别哭了,小心伤着脸,那可还怎么见人呢?”
好说歹说,总算是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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