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实习的时候,我来到松阳学园,纯属偶然。特别是,当时的我,根本不打算在这个学校期立足,只想着实习完拿到证明就算功德圆满,顶多两个月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但是,松阳学园给了我期的工作机会,我便一直安身于此,渐渐的,我昔日的各种志向都消磨殆尽,如今变得越发平庸。
九条孝夫的能力,虽然无可争议,但他的很多做法,我都难以接受。就在我实习的第一个月,九条以霹雳手段整顿校风,接连开除了五个学生。有三个,是全校学生人见人怕的“老大”级恶霸,其中的两个,居然是学生会干部。铲除这些期的祸害,乃是迟到的正义,我非常赞同。
然而另外两人,一个是“活该倒霉”,偏赶在这种关头上课睡觉,不幸成了九条立威的材料。最后一个人,不但没有触犯过纪律,而且简直比谁都老实,在校园暴力横行之时,数他受害最多,因为他太懦弱,谁都敢欺负他。有些人受了别人欺负,就拿他出气逞英雄。很多次,他忍无可忍,向老师告状,老师对他的哭诉早就烦了。九条把他父母叫来,说他不适合留在本校,迫使他退学,之后在面向全校的广播中,也把他的名字,列入了“被清除的害群之马”。
校纯属尸位素餐,学生小小年纪便欺软怕硬,势利嘴脸十足。而所谓的改革派,不过是把学生的利益和前途,当作自己职场投机的筹码。周围的同事,彼此钩心斗角,更是公开的秘密。大约半年前,广濑真老师性骚扰一个女实习老师,女实习老师将此事公开,却被广濑老师串通另外几个老师,对女实习老师反咬一口。最后,这位女实习老师闹得灰头土脸,黯然失去了在松阳学院期工作的机会。
广濑老师?!就是那个被九条主任“吃掉”一条胳膊的广濑真老师?!这个非常熟悉的记忆影象,很自然地从思路中闪过。猛然间,我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股麻酥酥的寒意,像电流一样,从头顶一直贯穿到脚心。“这不可能!”我不由得失声尖叫。
“算啦!犯不着和他生气,你越郁闷他反倒越开心。”耳畔传来大桥老师温和的声音。
我顿时回过神:“没没什么。”
“也难怪,井泉那家伙,也太过分了,说什么人算不如天算,星期日探望九条的马屁精,既赔了送礼的钱又无耻!”大桥老师忿忿不平,矛头直指向井泉。
“哈哈哈,是啊,靠拍马屁过日子,不会持久的。”井泉老师的大嗓门,依旧不断从隔壁传来,“早晨一进门,就念叨什么广濑老师,简直莫名其妙。咱们学校里的老师,什么时候有姓广濑的?!天野老师,你说他因为伤心,一时脑子糊涂了,我看未必,他本来就是个糊涂蛋!如果和九条没有不可告人的后门关系,九条早把他炒了。你们没看出来吗”
我已经有些麻木了,尽管井泉谦介的话,无比清晰地灌入我的耳朵,他每说一句,我就暗骂一声“放屁”,可我的内心,却宛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我又想到了过去几年间,有关“广濑老师”的无数记忆片断,像过电影一般,一幕幕闪现在眼前。不错,就在六年前我实习的最后一天,正是这个教化学的广濑真老师,和我一起吃午饭,他大骂井泉老师厚颜无耻,措辞无比尖酸:
“井泉谦介的脸皮,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造的,比老母猪的肚皮还厚,而且又臭又硬,原子弹都轰不透。中微子穿过他的脸皮,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你说是吧,哈哈!我早就说,他每天洗脸,与其用洗面奶,还不如到我的实验室拿点浓硫酸,再加点重铬酸钾这是洗试管的配方,刷马桶也管用。他用这玩意儿洗脸,包管能洗得锃亮,白天能当镜子照,晚上还可以反射月光当路灯”
不,没错!广濑老师真的存在,不可能一个上午就凭空消失!可是,既然广濑老师确有其人,那么昨天上午,浑身焦黄色像鬼一样的九条主任,还有越发诡异的二村雄一郎,甚至星泽雪翎我不由得心头骤然缩紧,下意识将思路掉头,把自己的神志拉回到眼前。
面前的大桥老师,虽然谈不上漂亮,可是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慈祥。
我忽然想到,当初九条将那个非常懦弱的受气包和三个校园“老大”一起开除时,大桥老师为其中一个“老大”说情,理由是他虽然在幕后操纵,但极少亲手打人致伤,况且他是运动健将,棒球社要想进军甲子园,非他不可。幸好九条没听她的意见。可是另一方面,她却坚决支持把那个几乎天天受欺负的男生开除,说他一身毛病,既不讲卫生又不合群,所有同学都排斥他,趁早把他开除掉
看着大桥老师的面孔,“伪善”这个词,倏的一下子从我心头掠过。然而,我立刻将这个呼之欲出的词语,压到内心深处。我反复默念着:大桥美智子绝对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大姐姐。
“大桥老师,昨天上午,你和龟田老师,还有我和一起去医院探望九条主任,是吧?” 终于,我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向她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什么啊?”大桥老师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的脸,足有四五秒钟才说话,“你到底怎么了?昨天去的人,就我们三个人啊!还有星泽雪翎和清水映香也来了。九条一死,你一下子就晕倒了,要不是绫小路圣音及时赶来,我和龟田老师谁也没办法。到现在你还也难怪,谁也不会记得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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