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带着温柔和笑意,可是他的眼眸是冰冷的,就像眼前雪中的湖面,透着微寒的光。

哪里是他掩藏得天衣无缝啊!不过是过去的自己蠢,只在意他精美的皮囊罢了。

萧慕晟心中愈发诧异,这个蠢笨的丫头,应该会笑着跳着来迎接他的,聒噪得就像往常般的那么叫他厌恶。

可她却安静地站着,抬头看他,仿似在瞧一个刚认识的人。

“怎么还瞧着我?”他微微笑了,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的眼神,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沉迷,漆黑的眼眸宛若深井,幽深得叫他起了疑惑。

她不会有这样犀利清醒的眼神,她只是一个浅薄无知、狂妄自私的大小姐。

她也不会有这般的嘲弄的笑意,她的笑是骄傲自负的,她应该笑得好像自己能掌控世上的一切,包括他的一切。

谢萦姝没有回答,微微低下了眼眸,多可怕的人呀!明明心头恨不得将她凌迟,脸上却能那般的温柔多情。

而前世蠢笨的自己竟然还心痛他的软弱和卑微,就是在今天,用以死相逼,丢尽了父亲和谢家脸面的方式,逼着父亲答应了婚事,从此之后为他集聚力量,广纳门生,甚至为他杀掉挡路的人,推他坐上了太子之位 。

她就像一只飞蛾,一头撞进了他用深情与柔情编织的罗网,沾沾自喜地以为遇到了此生良人,却最终落得尸骨无存。

她转身背对着他,费劲地压下心头的愤怒和对自己的痛恨,声音在雪中微微有些颤意:“殿下,萦姝来,是为了告诉你,婚事作罢了吧!”

他狡猾、他残酷、他野心勃勃,但现在的他却缺少最重要的东西—权势,

因母亲身份低微,他是皇子中最无权势,最低微的一个。

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掐掉他朝上爬的根茎,对他来说才是最残酷的。

这一辈子,没有谢家的支持,他永远只能是个皇子。

她唇边提起了报复且快意的笑意--

他的痛苦,才能熄灭她心中的恨意。

“萦姝,你怎么了?”他没有丝毫的慌乱,愈发笑得和煦而深情,伸手想要揽住她的肩膀:“是我哪儿又做错了吗?你说出来,我马上改,你不要发脾气,好么?”

他语气卑微,表情哀怜,眼中是害怕失去她的怯意和痛苦。

如若不是谢萦姝重活一世,如若不是她遍尝冷暖,早已看遍各种脸色,她定然会觉得他是天底下最深爱她的人。

她自嘲地笑了一笑,此时十六岁的她,被家人宠得骄横跋扈、自私浅薄,好坏是非自己都分不清,又怎会分得清别人的好坏。

十六岁的她,便是这样轻轻巧巧就被他骗了。

可如今的她不会了,苦难和死亡给她的教训,沉重而深刻。

“六皇子,以往是萦姝不懂事。昨晚我细细想来,我年幼无能,实在无法承担做皇子妃的责任--”谢萦姝尽量平静地说话:“请你原谅,我实在不能嫁给你。”

她说着转身就走,决绝而快意。

她原以为他还不会这么早露出狠厉毒辣的马脚,他应该会不甘心地来纠缠来蛊惑她,她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可她料错了,他的反应是她万万没有想过的。

身后静悄悄地没有回应,她加快脚步想离开,却身形一滞,他修长的手从后边捏住了她的肩头。

冷厉的话语蓦然从身后传来,只一句便叫她颤抖得不能自已:

“谢萦姝,你也是重活了一世,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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