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清月明,天气正好。

师雪妍提了一盒子糕饼有目的性地往淮安王府跑了一趟。

瞿岩见师雪妍来,那表情着实有些怪异,他上前与她见礼:“姑娘来找蓁胥?他今日一早出去了。”

“瞿先生,殿下在吗?”

“在……不在……”

师雪妍蹙眉看他,什么在又不在的……今日说话怎得如此奇怪……

她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一碟桃花酥拿出来递给他:“那日的事本想当面与殿下道谢,既然他不在,还请瞿先生代为转达。”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瞿岩心道,你早说是道谢啊,我还以为你要告知殿下你与蓁胥的婚期呢!

他在师雪妍身后“哎哎”叫了两声,将人叫了回来,讪讪道:“殿下在书房。”说罢将她手中的食盒打开,把手中的荷花酥重新放了回去:“我还有事要去一趟练武场,姑娘自去吧。”

师雪妍无奈,只得自己提着食盒去了南凌延月的书房。

此时阳光正好洒下,南凌延月一袭墨蓝色劲装立于书架前,他的侧颜朗逸,端觉神清气朗,雍雍穆穆。

或许是因他的身份,她在他面上停留的时间都不长,只匆匆一眼,从未像今日一样仔细看过南凌延月的样貌。

他不爱长袍,总是着与身形相贴的劲装,给人一种神采奕奕的干练之感。

南凌延月感觉到背后似有一道目光,转过身来,透过氤氲的阳光,师雪妍身上的绯色衣裙像是开在枝头的小梅,连他的唇角都染上了一丝暖意,止不住微微上扬。

“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师雪妍像是偷看被抓住的小孩,有些局促地握紧了手中的食盒,却迟迟不肯进来。直至南凌延月将手中的书册放好,走出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她才悻悻地跟了上去。

师雪妍将食盒里的荷花酥取了出来,置于桌上,南凌延月已将茶煮好,看那架势,应是想为她添上。

“殿下……还是我来吧。”

南凌延月不理会她,将添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道:“多日没来生疏了?又不是第一次给你添茶。”

也对,师雪妍拿了一块荷花酥塞入口中,心里嘀咕,难道真的是有段时日没来淮安王府与他生疏了?

“你是做给我吃的,还是你自己吃的?”南凌延月见她连着塞了好几块在嘴里,不由起了调侃之心。

师雪妍低头一看,果真被她吃掉不少,忙住了口,与他说起了正事。

“那个……殿下……有件事我想与您商议。”

“你不会又想掺和这次的事?”

南凌延月脑子转的不是一般快,但她在来时就想好了,此事不仅关乎师家,也关乎朝局,关乎整个祁国,南凌延月不会袖手旁观,应是有所行动才对,只是不知两人的方向是否相同。

“我从老三的口中得知谢铎曾经做过山匪。”

南凌延月并未惊讶,反而揣测到了她的心思:“你怀疑他的身份?”

师雪妍却摇头,将自己的疑虑全盘托出:“我怀疑的不是谢铎的身份。殿下细想,宿阳郡守为人刚正,断不会用为祸百姓的山匪做他的下属,故而我猜测,他的身份应是有人帮他抹去,此人真正的目的是隐藏在宿阳郡守的身边,至于为什么……我暂未想到。”

“谢铎的身份我确实查过,他虽做过山匪,却因只劫财未伤人被轻判了。当年的宿阳郡守看重袁黎的才华与谢铎的武艺,故而卸任后将两人推荐给了张慎。”

南凌延月见她眉头紧锁,似是心中仍有疑虑,便追问道:“是否还有可疑之处?”

师雪妍回想与谢铎的交锋,道:“我与此人接触过几次,并未觉得他是那种只劫财不害命的性子。殿下就没怀疑过他入宫的目的吗?当年他带着宿阳郡守给他的密信入了淮洛皇城,接着便传出他身死,现在却又在宫里做着内侍,且我见他与皇后之间……”

有些词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南凌延月虽不常去宫里,但对宫中的事却知道的很清楚,师雪妍心中明白,她从南凌延月的口中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他定是有行动的才对,否则蓁胥一日到晚见不到人又是在忙些什么呢?

“你认为陛下是何种人?”

额,南凌延月这个问题将她问得一愣,她哪敢随意评价皇帝。

“殿下……怎得突然问起陛下……”

“在我面前无需多虑,这些话也不会传到陛下耳中。”

南凌延月给了她一剂强心针。

是你让我说的啊!

师雪妍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看法:“陛下以仁爱治天下,励精图治,是个好皇帝,但我认为,陛下待人宽厚是好,但太过宽厚,会反受其乱。”

她偷看一眼对面的南凌延月,只见他轻咬一口荷花酥,看她的眼神未有什么情绪起伏,便放下心来,接着道。

“陛下对长宁侯和皇后百般容忍,但他们并未感恩,皇后将之视为偏宠,苦心孤诣陷害苏贵妃。而长宁侯矜功恃宠,竟妄图勾结孤衍氏除去师家、萧家甚至殿下,让韶氏成为祁国第一氏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依雪妍看来,此二人已算乱了朝纲,可陛下最后,不也没想过诛杀二人。”

南凌延月缓缓勾唇,反问道:“若你是皇帝,会如何做?”

师雪妍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如果她是皇帝,会杀了曾助自己坐稳皇位的有功之臣么?

若是没有经历过前世她或许不会,但两世的经历加起来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她到底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若如此轻易便将“诛杀”二字说出口,会不会显得太过凉薄?

她见南凌延月黠然一笑,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将手里的荷花酥放下,淡淡道:“殿下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见她没上当,南凌延月叹道:“陛下确实弘毅宽厚,所以他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师雪妍讶然:“殿下的意思是……陛下要您来对付谢铎,以剪除皇后羽翼,然后再彻底废了皇后?”

“宫中那群心怀叵测的侍人确要处理干净,可一旦谢铎倒了,皇后不知有多少事会被牵扯出来。”

牵扯出来之后,就算皇帝能放过韶氏,那帮老臣也不会再偏袒。作为皇帝他公正无私,但作为夫君,他却显得过于凉薄了些,故而皇帝才不愿做这恶人。

南凌延月听到她叹了一声,不由笑道:“你叹什么气?”

“我是替陛下和您叹的……”

大人物就是累。

南凌延月虽是在皇宫出生长大,但他到底在军营待的时间更长一些,朝廷纷争,后宫争斗都不是他想管束的。最为残酷不仁的歹毒之事大多发生在此,可这些原本便会耗费朝廷精力,伤及官员,使得人人自危亦或是也参与其中,这样便会损害朝廷根基,就算多年无战事,富庶安民的大国也承不起长年累月的消耗。

稳固朝局,后宫和睦,民生安定才能促成国之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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