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寅时初,天还未擦亮——
安夷将军府(石海生家)内:
正院内灯火通明,圆脸微胖的夫人身着靛青色团花圆领长襦裙,梳着高椎髻、上头插着两支八宝祥云点翠玉簪。
眼下遮不住的疲态,本就平淡的脸上带着紧张,正在院内走来走去。
她是石海生的夫人——冯月荷(正五品兵部侍郎冯宝林的妹妹,冯常在冯香宁的姑姑,冯常在与澄嫔 {石染} 是表姐妹关系)。
管事刑嬷嬷叹气、温声劝慰:
“ 夫人切莫担心,少爷许是去同窗家吃酒了、这才一夜未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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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海生与冯月荷共二女一子。
长女石染今年二十四了,八年前及笄为帮家族、进宫选秀成了石贵人。
石染是个聪明人,心思灵透,凭借随了外祖母的美貌,加上自己的野心、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做上了从三品的嫔位。
她得了势越发敬重皇后,也不结党营私兴风作浪,在后宫里安稳得很,伺候皇上也是得心应手。
加之也不蓄意争宠,她入宫的时候商君盛都六十五了,再想有皇嗣也力不从心了。
后来商君盛就给了她“ 澄 ”字作为封号。
因着女儿知趣儿,石海生也从五品怀南郎将、升为了四品安夷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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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石逢秋今年二十一、尚未定亲。
他不似父亲骁勇善战,走了科考路子,两年前乡试中了举人,在会试的时候被刷下来,未能在进一步。
按理说举人也是个中好手了,从上万子弟中择二百人、考上后就可下放到外省、从小官做起。
可石逢秋呢、未曾走父亲为他铺的路,自此关起门来越发用功,预备着明年科考再进一步,成了贡士就能在京城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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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石斐算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老来女,石海生常年镇守南疆边境,夫妻俩聚少离多。
石斐今年十七,因着长姐入宫为妃,从三品乃是一宫主位,石染又年轻貌美,在皇后跟前也得力。
以至于她甫一及笄,登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
石海生夫妻想将小女儿留些日子,一直也未应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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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海生还有两房妾室,是在冯月荷初有孕时、石家老夫人做主抬进门的。
石海生是个清醒的、在林立达(辅国大将军)手下做事,爱惜官声不敢胡来。
他虽比南万里大上几岁,但瞧着当年荣阳侯府一房一房的妾室入府、也是颇为不齿他这好美色的毛病。
更遑论还弄了那么些庶子庶女,一天到晚就想着点风花雪月。
思及此,在初次去两位姨娘院子时、每人都赏了一碗红花汤、自此绝了子嗣。
石老夫人知道儿子想的是什么,叹口气也就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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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月荷焦急不已:
“ 近来京城不太平,将军现下又不在府上,叫我怎能不担心?”
刑嬷嬷温声劝慰:
“ 您还不知道咱们少爷的性子?平日里除了读书,也就吃酒这么一个爱好 ”
“ 平日里去同窗家吃酒也是常有的事、再说出了什么事、毛笔不就回来禀告了? ”
“ 您都一夜没合眼了,早些歇着吧夫人 ”
冯月荷叹口气:
“ 逢秋不回来、我怎能放心?府兵都去找了没有!”
刑嬷嬷连连点头:
“ 何止府兵啊,羽林卫和御林军也都去了,估摸着一会就有消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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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女子痛哭声、以及羽林卫和御林军整齐划一的步伐。
商镜黎当时借了一万羽林卫后、人手还是略显不足,随后大手一挥又拿出一万。
每人府上少说驻扎五人,加上御林军双重保险。
众人一时咋舌不已,原还只当小王爷的羽林卫没多少人,这一出事随手就拿出两万。
光明正大有私兵的、商镜黎算是第二个,第一个就是商玉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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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心下一惊,忙快步走出门去接人。
走到院门口、冯月荷差点没晕过去:
“ 逢秋!你这是怎么了!!!!”
刑嬷嬷忙扶住冯月荷、厉声呵斥小厮:
“ 还不快去请府医上门看诊!”
只见地上躺着的石逢秋了无生机,面色惨白嘴角带笑,唇上还带着口脂,身上衣裳凌乱,发髻打散。
羽林卫们将人抬起,小心放置到院子内的地毯上。
容貌娇媚的女子泪水涟涟,跪在地上不住地哭。
冯月荷泪水涟涟:
“ 毛笔呢!死哪儿去了!我儿为何会变成这样!”
随后快步走向儿子身边、叫儿子半倚在她身上,试了试鼻息、尚有口气,心下微微放心些。
一羽林卫站出来拱手行礼道:
“ 启禀将军夫人,我等 ··· 是在青楼找到的石举人 ····· 当时正碰上这女子,身后跟着几个龟奴 ”
“ 抬着石举人准备去找大夫,随后我等就把人带回来了,小厮毛笔不见所踪 ”
“ ··· 我等盘问这女子、她说石举人 ··· 这是马上风 ···· 属下已派人去禀报我家王爷了 ”
冯月荷怔愣许久、眼泪似泉涌般、大吼道:
“ 不可能!我儿一向端正,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怎会去青楼!更遑论马上风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随后颤颤巍巍指着一个小厮、大吼道:
“ 还不快去皇宫!给老爷报信呐!再去同澄嫔娘娘说一声!”
小厮慌忙跑出府去,骑上马就向皇宫去了。
刑嬷嬷眼疾手快、快步上前一脚踹向女子胸口:
“ 贱蹄子!说!你是哪家的妓子、谁指使你害我家公子!”
······
那女子尖叫一声、倒地后泪水涟涟,不住地磕头:
“ 奴家 ··· 奴家是春江苑的花魁玉芳,今儿个是奴家的初夜拍卖 ··· ”
“ 按着规矩出门走了一圈,在房里头等着就是了,青楼妈妈说有位贵客出价百两黄金拍下 ”
“ 奴家就被盖了红盖头等着,从子时等到丑时、石举人就被人丢进来了 ”
“ 奴家见石举人未曾言语,心想怕不是甘愿拍下奴家的 ”
“ 在青楼这地界儿、经常有这种为友人一掷千金、预备看他出丑的事儿 ”
“ 想着将床让给举人、自己对付一夜就算了,谁知盖头掀开 ”
“ 石 ···· 石举人浑身滚烫,将奴家 ··· 将奴家扑在床上就 ··· 就成了事 ”
“ 至一半的时候 ···· 石举人兴奋异常、双目赤红就晕过去了 ···· 后来老鸨瞧着该是马上风,叫奴家带着龟公把人送去医馆 ”
“ 奴家刚出门就撞上诸位大人了,请夫人明鉴!奴家绝非有意陷害啊!”
“ 事发突然,奴家全程坐在自己房间,着实不知发生了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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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月荷指着玉芳怒道:
“ 你即知我儿绝非拍下你之人,也身上不正常、为何不直接喊人来!”
玉芳泪水涟涟、跪地叩首:
“ 夫人、奴家掀了盖头石举人就扑上来了,这 ··· 这紧接着就成事了,奴家也是女子、怎好叫人来围观呐!”
“ 瞧着那样子该是中了春药,按着规矩解了药性就没事了,奴家 ··· 奴家也没想到会如此啊!”
···
这话倒也不假,青楼里的姑娘,最懂得就是春药了。
总有被买来的姑娘不听话,老鸨就会灌了春药强行成事,等姑娘认命了就去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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