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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兴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一年前,我和媳妇要出去干活,想让我妈帮忙看一下孩子,她不同意,还和我媳妇吵了起来。我就知道,肯定是我哥在背后挑唆。当天晚上,我哥就提着刀找上门来。这两年,类似的事儿太多了,他总是无缘无故找我麻烦,一点小事就跟我闹得不可开交,在地里干活都能追着我打。”
“那后来呢?”江阳追问道,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听着但明兴的每一句话。
“后来我去找村主任调解,结果我哥当着村主任的面,抓起茶杯就砸过去,还拿着铡刀追我,说要独自赡养父母,让我一家搬走,想霸占我的房子。我这才明白,他一直闹事,就是为了这房子。”但明兴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无奈,他紧紧地握着拳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那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呢?”江阳皱着眉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忍,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此毒手。
但明兴听到这话,泪水夺眶而出,“我打死我哥和我爹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就想进屋拿钱逃跑。结果我侄子在屋里大哭,当时我脑子一热,就……我真的是后悔啊,那孩子太无辜了,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但明兴说着,用手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脸上满是痛苦和自责的神情。
江阳看着眼前这个痛苦不堪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但明兴虽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这背后的家庭矛盾和人性挣扎,也让人唏嘘不已。
案件审理期间,考虑到但明兴在羁押期间曾协助警方破获大案,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最终判处他死缓,并限制减刑。但明兴被关进了雅安监狱,开始了漫长的服刑生活。
但明兴入狱后,家里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妻子阿秀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常年在外打工,每天天不亮就出门,直到很晚才回来,累得腰酸背痛。两个孩子只能寄住在舅舅家,孩子想念父母的时候,只能偷偷地抹眼泪。老母亲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出去捡垃圾,穿着破旧的衣服,在大街小巷里翻找着可以卖钱的废品,后来甚至连人都联系不上了。
雅安监狱的民警们了解到但明兴家里的情况后,决定帮他一把。2014年7月19日,民警们前往但明兴的老家进行家访,看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屋内简陋破旧,家具陈旧不堪,墙上的照片也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得模糊不清。为了让但明兴安心改造,民警们特意安排了一次亲情会见。
会见室里,但明兴看着憔悴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泪水止不住地流。“媳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们,是我把这个家给毁了。你一定要坚强,把孩子们照顾好。”但明兴哽咽着说道,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会见室的栏杆,仿佛想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团聚。
阿秀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男人,心中满是怨恨和无奈,“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些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有多难你知道吗?”阿秀说着,泪水也流了下来,她的眼神里透露出这些年的艰辛和疲惫。
“我知道,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去,弥补你们。”但明兴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决心。
当年但明兴杀人逃亡时,小儿子还不满两个月,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有机会与小儿子如此近距离接触。他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爸爸错了,爸爸骗了你这么多年,对不起。”孩子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父亲,眼里满是迷茫,他小小的手紧紧地抓住母亲的衣角,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充满了畏惧。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明兴在监狱里努力改造,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家人,才能有机会重新开始。他每天早早起床,认真完成各项劳动任务,积极参加监狱组织的各种学习活动,不断反思自己的罪行。在劳动时,他总是一丝不苟,即使手上磨出了水泡,也从不抱怨。在学习中,他认真听讲,积极思考,努力提升自己。
2016年,但明兴得知母亲因为脑溢血和脑梗去世的消息,他悲痛欲绝,整整一年都沉浸在痛苦之中,改造表现也变差了。好在监狱民警一直开导他,经常找他谈心,给他讲生活的希望和家人的期待,让他明白自己对家庭还有责任,要为家人做出应有的贡献。民警们的关怀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渐渐温暖了但明兴那颗冰冷的心。
俗话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前些年,有两家企业知道了但明兴家的情况后,被他们的遭遇所打动,决定资助他的两个孩子上学。这对孩子们来说,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他们很大的鼓舞。大儿子在学习上更加努力,每天早起晚睡,刻苦钻研,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毕业后进了国企工作;小儿子也立志要通过知识改变命运,勤奋学习,最终考上了医科大学,励志当医生,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但明兴自己也因为努力改造,获得了减刑,现在刑期还有二十三年。这一家人,在命运的重击下,没有被打倒,他们都在努力弥补曾经犯下的错,努力重新开始生活。
“这正是: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冲动酿下弥天祸,悔恨半生泪沾衣。好在救赎终有日,亲情责任心中记。往后日子重燃起,不负岁月不负己。”说书先生再次一拍醒木,故事讲完了,可茶馆里的听众们,还沉浸在这个曲折的故事里,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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