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尤拉与那黑衣人斗在一处,战了十几回合,竟然不分胜负。伍安看到尤拉有难,赶紧拔剑上去帮忙。尤拉看到伍安,先一愣神,便失了先机,叫那黑衣人抓住机会,一招钩爪朝尤拉面门扑去。伍安看他快要得手,立刻展开遮影步,轻松格开一剑,又趁势在他腹上狠狠踹了一脚,将那黑衣人踢出几米,在地上连滚带爬。

“前辈没事吧?”伍安问道。

“没事。”尤拉回答,“多谢了。”

“这人是血指吗?”伍安想起当时遇到尤拉时,他自己称自己为血指猎人,会跟他交上手的人,估计都是血指。

尤拉果然点头道:“鸦山杀手,他是强敌,还需小心。”

“没想到啊尤拉,你这样的人,居然还能交到朋友。”鸦山杀手冷笑道。

“本事不大,话倒不少。”伍安说完,挺剑就要冲上去,却被尤拉抻刀拦住:“他是我的。”

尤拉是血指猎人,以狩猎血指为天职,这鸦山杀手,是他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手刃的。伍安不想扫他的性,于是站在旁边,等待一有异样,立刻拔剑相助。

“看来我倒成了你们竞相争夺的猎物了。”鸦山杀手耸了耸肩,“不过要杀我,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尤拉并不听他废话,迈开步子冲上前去,举刀便砍。他那长牙刀足有四尺半,比伍安的海角落日剑还要长半尺,而且锋利无比,不管远近都能挥洒自如。反观鸦山杀手,兵器只有右手腕上的一只钩爪,如果近不了尤拉的身,就完全发挥不出应该有的作用。

一寸长一寸强,伍安看二人兵器长度如此悬殊,又见识过尤拉的手段,内心自然觉得尤拉能赢。只见尤拉箭步上去,刀刃朝着鸦山杀手额头砍去,眼看就要将他劈成两半。鸦山杀手却不闪不避,也不格挡,只是站在那里面对尤拉的攻击。伍安看到他如此泰然自若,想必留有后手。果不其然,那鸦山杀手在刀刃砍到自己的前一刻,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雾和鸦羽。尤拉错愕片刻,身后刃风便朝自己要害袭来。尤拉收势转身挥砍,却发现鸦山杀手被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尤拉退后几步,定睛一看,发现鸦山杀手浑身被一团紫气包裹。他偏过头一瞧,只见伍安左手凝成爪状,各个关节死死扣住,掌中紫气横行,想来是他用什么法子,将鸦山杀手禁锢在原地了。

“只要前辈你一声令下,我立刻折断他的四肢,不让他再用那邪门功夫。”伍安说完,左手五指并的更紧了些。鸦山杀手浑身作痛,却感觉咽喉被人死死扣住,叫不出声来。

“倒也算不上邪门功夫。”尤拉说道,“刚才他那一招,名叫潜雾猛禽,是一招很厉害的轻功身法。虽然不能日行千里,但是能避实击虚,攻敌人出其不意,是鸦山门的绝技之一。”尤拉说完,又看向左手,“你这一招,也挺邪门。”

“重力魔法,”伍安解释道,“原本我用的还不怎么熟练。自从拿到了拉塔恩的大卢恩之后,慢慢的就能运用自如了。”

“拉塔恩……”尤拉先是小小一惊,随后默默点头,“早听闻有一位叫少离王的英雄杀了不可一世的碎星将军,原来那英雄就是你。”

“不敢当。”伍安笑道,转而看向鸦山杀手,“他怎么处理?”

“杀了便是。”尤拉手起刀落,将鸦山杀手人头砍下,甩了刀上鲜血后收刀入鞘。伍安看鸦山杀手已死,左手一松,尸体应声倒地。还没过多久,便有乌鸦飞来啄食尸体。尸体不久又化作一根鸦羽,飞到伍安的手上,随后自然成灰,消失不见了。

“刚才这是……”伍安还没反应过来,尤拉一刀便砍了出来。伍安下意识的想躲,在原地留下一团黑雾和鸦羽,自己则从侧面绕到了尤拉身后。

“就是这个。”尤拉收刀,“这潜雾猛禽,你现在已经学会了。”

“……就这么简单?”伍安半信半疑,但是刚才自己的确使出了和鸦山杀手一样的身法。

“信不信由你,你也说了这东西邪门。”尤拉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沿着大桥向对面而去。伍安跟在他身后,二人下了大桥,尤拉翻身上马道:“我接下来要去亚坛高原,猎杀其他血指。”

“可是要上亚坛高原,需要走大升降梯啊。”伍安现在身上就带着启动大升降梯的符节,只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坦白。

尤拉摇摇头:“去亚坛高原的路不止那一条,在利耶尼亚湖,有一条山夹小径,走到头,便是古遗迹断崖。从那里上去,可以直达亚坛高原。不过那里瘴气弥漫,道路险阻非常,还有许多妖邪挡路,甚是难走。”

伍安本身还有事情要做,但是他又不想尤拉这把年纪还去受那样的苦。想了片刻,将大升降梯的符节拿了出来,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做,既然前辈要上亚坛高原,又何必去走那崎岖险路?还请前辈收下符节。”

尤拉看到,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不用了。我之所以走古遗迹断崖,是为了避人耳目。你想想看,你如今已经名扬四海,远在罗德尔的领袖,早知道你会走大升降梯这条路。他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大摇大摆的上来吗?我想现在在亚坛高原的升降梯口,已经有重兵把守了。况且要去亚坛高原的肯定不只有我一个人,那路上的妖邪,自有人替我灭了,你也不必担心。岂不闻‘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我恰好还未曾见过古遗迹断崖的风景,此番前去,正好一观。”

伍安听他说的在理,不予反驳,只是沉默着点头,心里依然犯着犹豫。只听尤拉继续道:“你既然都是一方王者了,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的东西交出来,转赠别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你现在有着一定的名望和权势,就更不能随随便便,总要考虑利害。你或许能让别人获利,但是你自己绝对不能有亏损,知道吗?”

“……伍安谨记。”伍安低头称是,尤拉点点头道:“你还年轻,大有作为。做错事不要紧,改过来,再慢慢学,总能成才。这符节你好好拿着,不要再轻易拿出来。我这就走了,小安兄弟,我们就此别过吧!”说完扬鞭拍马,绝尘而去。伍安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又仔细咀嚼了几遍他说的话,心里略微有些执拗,甚至想要发脾气。可是他这股气又无处可撒无话可说,索性憋住,故意不去想,转而投书斋去了。

“你心里很不高兴,又委屈,又憋屈。”梅琳娜说道。

“有段时间没听到你说话了。”伍安现在正在气头上,言语难免带刺。梅琳娜听后沉默少许,说道:“如果我惹你不开心了,我道歉。”

伍安听后长叹口气道:“我没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生自己的气?”梅琳娜不解,伍安点头道:“我有了地位,有了权势。我改了名号,换了衣服,却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不自由。人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可是我失去的,又是换不回来的。‘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唉……”伍安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说才最为贴切,只留一声叹息。

“世道兴衰不自由。”梅琳娜道,“万事万物的发展不会因为你我的意志而改变。”

伍安沉吟片刻,略微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随后又长舒一口气,“暂且不聊这个了,先进城寨吧。”

伍安穿过芦苇地,推开书斋大门进去,穿过一条十米长的走廊之后,来到一处大厅当中。这里长椅横竖摆放整齐,在第一排椅子前另有讲台和一张大木桌,上面放着一个乌金色的观星仪。整个大厅放眼看去,其陈设与城寨二楼的房间别无二致。伍安四处转悠,发现这里倒是干净许多,看来是有人时时打扫。伍安上了讲台,将沙漏放置在书桌右上角的凹槽当中,随后用力拧下。只听得咔嚓一声,机关相扣,齿轮旋转。沙漏的底部露出一个小口,隔在沙漏中间小口的障碍物也忽然消失,只见沙子先从上面流入下面,随后又从底座的小口流了进去。

伍安刚想埋怨一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整个书斋突然开始震动。伍安险些站立不稳,下意识去抓沙漏,才堪堪站定。他展开重力魔法,稳定身形。伍安抬头向四方看去,整个大厅并无任何变化,只听到齿轮之间互相运作,隆隆作响。

“看来我们得等上一阵子了。”伍安等到稍稍稳定了些,找了个位子坐下。说来也怪,伍安站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坐在椅子上,则气定神闲,稳稳当当。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沙漏中的沙子完全流尽,整个书斋也都稳定下来。

伍安起身,甩了下袖子,来到书桌后面,发现墙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墙壁两边各自一个长窗缺口,下圆上方,倒像是整个倒了过来。伍安疑惑,小心走了上去,行了几米之后,豁然开朗,不禁嗔目结舌,大吃一惊。只见整个书斋内部的结构已经彻底都倒了过来。伍安原本在书斋最低端,经过刚才这一番天翻地覆之后,伍安此时现在正在书斋的最上层,而他自己竟然全没有上升的感觉。

伍安站在窗户边缘,手扶着墙壁往下看,咽了口唾沫。这大书斋上下楼层颇多,墙壁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大书柜。再往下看看不到底,只是一团冷森森的迷雾。在迷雾上是错综复杂、用以支撑的横木竖梁。此时大书斋寂静无声,真叫人心里发毛。

菈妮曾告诉伍安,他想要的东西就在与书斋连接的神授塔顶上。既然伍安现在已经身处最高处,那也就说明,他现在需要一路向下,找到通往神授塔的道路才行。

伍安探出脑袋,还在观察那里有能下去的路,他虽然能用重力魔法攀附在墙壁上,但是现在虚实未知,他的内力能不能支撑着他一路跑到最下面,还很难受。万一跑到一半掉了下去,那就是九死一生。伍安琢磨一会,想了个稳妥办法。他先沿着墙壁一路斜着下去,先到书斋楼层上,然后一点一点向下。虽然速度不快,但是最起码安全。

伍安敲定了主意,这就开始行动。他开始运气,将手脚都附上魔力,随后沿着墙壁,斜着向下前进,一路跑到了第一层平台上面。伍安两脚刚刚落地,就好像踩到了什么机关一样,踏空了一下。伍安身子向前绊去,尚还立足未稳,忽然前方地板中飞出一把石剑。幸好伍安反应快,外加上刚刚学到的潜雾猛禽,在石剑碰到他之前就已经用轻功躲在一旁。要不然,那石剑就会贯穿他的胸膛,给他扎个大大的窟窿。

伍安翻身站好,定睛一看,只见眼前平台黑白相间,俨然是一张巨大的棋盘。刚刚的石剑正是从一块黑石板底下刺出,随后便是一整个石头人像冲出来。伍安向左右看去,只见每一层上都有这种石头棋子,数量不小。他们从地板下翻转上来,僵硬的横竖行动。看样子正是刚才伍安触动了机关,才唤醒了他们。

伍安对于棋艺一窍不通,稍微会下一点的就只有象棋。而这棋盘黑板相间,棋子走在格子当中,自然也不会是围棋。看到这里,伍安倒是松了口气。反正他对于这棋一概不懂,若是能发现其中规律,逃出生天,那算自己机敏。遇到的要是自己知道如何进行的棋类,却还是受困于此,那可真是颜面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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