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春天。

窗外的桃花夭夭,春光乍泄,柳阴正坐在小窗边,读着诗书。

叶溪亭背着手,俏皮地走向他,目光锁定了柳阴放在桌上的铁扇。

她拿起那把朴素的铁扇,笑眯眯地着看向柳阴:“师傅,我帮你添些花可好?”

柳阴看着叶溪亭笑了,他拿起笔递给她。

叶溪亭也不推脱,她蘸取朱砂,在柳阴扇面上画下朵朵梅花。

“梅花韵似才人面。为伊写在春风扇。”柳阴点头笑道。

“可惜是铁扇,水一洗便掉了。”叶溪亭没听出言外之意,她有些遗憾。

柳阴摸了摸她的头,他笑着回答:“不会,只要你想它一直开着,它不会凋谢。”

后来叶溪亭才知道,柳阴将她画的梅花,一笔一画都刻在了铁扇上。

梦中场景变化万千,窗外的桃花变成血迹,一切扭曲变化,叶溪亭连忙去抓柳阴的手。

可惜她还未碰到柳阴的指尖,就被扯到了另一个空间。

她看见了昏暗的小巷中,用婷媛剑撑住自己的身体,青衣已经被血染红,单膝跪在地上的柳阴。

那把镌刻了梅花的铁扇,已经掉在地上了。它沾满了鲜血,血迹给扇面上的梅花添了几分艳丽。

叶溪亭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一样,柳阴身上千疮百孔的伤口,她看都不敢看一眼。

她从未见过柳阴如此狼狈的模样。

在叶溪亭眼里,他似乎永远平静,犹如轻舟一样安稳的行驶在漫漫沧海之中。

叶溪亭不顾一切地冲到前面去抱紧他。

“柳阴,你别吓我啊,你说说话啊!”叶溪亭捧着他的脸,她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我能救你的,我明明能救你的……”

茫茫红尘之中,不见颜色,周围是死一般的黑白,他们如同天地间的一缕清风,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

三日过去了,木槿打理完这一切就该回去了。

她还有婚要结,沈金池还在洛护等她。

她在山上眺望着原鹿边,看着一栋栋楼宇,只是淡淡说道:“愿你知晓后,不要怪姐姐。”

“蝶骨解决了吗?”木槿随意问道。

菱花堂堂主竹桃点点头:“蛊毒解了,武功废了,钱也给了。”

“她之后去了哪里?”

“把柳阴的身体和一把剑埋在了一棵梅树下,然后启程去了安京。”

“信你派人送过去了吗?”木槿看着自己的指尖,问道。

“今日送的,送信人的口供串好了,字迹也核对了,蝶骨不愧是暗镜第一暗谍,她这字迹仿的一模一样……只是这蝶骨是落雪堂堂主的一番心血啊,护法这么放了,只怕堂主不高兴。”

木槿轻笑一声:“一个老头有何惧,蝶骨也是心脏异位之人,他不过在她身上做试验,好找方法救他儿子。他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就给我忍着。”

“溪亭醒了吗?”她随意问道。

她怕得就是叶溪亭醒过来快马加鞭赶回洛护,以叶溪亭的性子,是一定会搅黄了她和沈金池的婚事。

她得让溪亭睡到她完婚。

“肯定没有,”竹桃沾沾自喜,“她这次中的可是我的最新迷药,这一时半会醒不了的,要是体质再弱些,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木槿有些惊异。

“我只是让她晕三天,你怎么擅作主张……算了,你先回去,装做郎中,给那个叫寒轻的送些解药。”

叶溪亭身边的一群人中,木槿只相信寒轻。

竹桃尴尬地笑了笑:“都说了是最新……那解药肯定还没做出来啊。”

她不明白,这叶溪亭明明是敌人,还策反了柳阴,木槿为什么还要救人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她自生自灭……”

时间紧迫,木槿咬了咬牙,还是回了洛护。

……

寒轻整整三日都没睡觉,他连续守了叶溪亭三日。

他望着叶溪亭的睡颜发愣,她睡得很不安,眉头紧紧皱起。

寒轻把原鹿边的郎中请了个遍,个个都说没事,可叶溪亭就是醒不过来。

洛月华端着药从门外进来,她看着渐渐消瘦的寒轻有些于心不忍:“你也睡会吧,别把自己身子熬伤了。”

他摇摇头,轻轻整理了叶溪亭的发丝,一口一口给她灌药。

寒轻性子倔,洛月华也不再劝说。

沈日暮处理完林府之事就离开了,自然不得知叶溪亭这边的情况。

裴影这些天来了不止一次,她不知内情,更不信鬼神,可看叶溪亭这样,她还真害怕她是被鬼上身中邪了。

裴影看着脸色惨白的叶溪亭忍不住落泪,她尽量保持平静:“……怎么会这样?”

几人悲伤之中,有人敲响了门。

裴影擦干泪,喊人进来。

是一个瘦弱的男子,他走进来,把裴影误认为了叶溪亭,他递给裴影一封信和一把扇子:“这位就是叶小姐了吧,这是柳阴公子给您的信。”

裴影接下信,冷笑道:“溪亭在这里昏迷不醒,他还有空写信。”

洛月华还以为柳阴是为了保护她才被追杀,她深感愧疚,连忙赶上去问道:“柳先生没事吧?”

“受了点小伤,他和一姑娘离开原鹿边了,去了沐芒。”

洛护地处南流国最东北,而沐芒地处南流国最西南边。

裴影大怒,她骂道:“这个贱人,溪亭不省人事,他就另寻新欢,他对得起溪亭吗?”

送信男子见情形不好,连忙告辞。

裴影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她低头看着送信男子,轻蔑一笑:“你让他给我躲好了,不然我见他一次杀他一次。”

“是是是!我一定带到。”他点头称是,仓促逃离。

洛月华不相信柳阴是这样的人,可她一转头就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奄奄的叶溪亭,不得不接受了柳阴叛逃这个事实。

寒轻一句话都没说,他没有力气去争吵了,他几日都没睡好觉,全身无力,头脑发昏,只能紧紧握住叶溪亭的手来维持清醒。

还没过一刻钟,就又有人敲响了门。

安平这些天都在山上采草药准备解蛊毒,她进城一听见叶溪亭晕了三日就连忙赶了过来。

寒轻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拽着安平的衣袖,他的泪已经哭干了,眼中满是迫切:“求求您救救小姐吧。”

安平连忙给叶溪亭把脉,她眉头一紧,问道:“这些日,可有什么行踪诡秘之人靠近她。”

“日日夜夜都是我服侍小姐喝药,没有什么人啊。”

洛月华不知想起什么,她赶忙说:“第一日煎药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小二。”

裴影心中已有了雏形,她拉着洛月华去向楼下掌柜询问。

意料之中,这个小二昨晚就回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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