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早十年又有什么用,历史周期律,早在嘉靖、万历时期就已经为崇祯年间的烂摊子埋下伏笔了。
张士汲抑制心中情绪,疑惑道:“仲及兄这样看好他?”
左懋第点点头,怅然道:“北上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你们皆以为我是去求太平的,怎知懋第抵达之期,就是懋第身死之日啊!”
“有这么严重?”张士汲惊愕无比,心中更是泛起波澜,不禁对左懋第此举多了些敬佩。
堂下李昭凤,面色淡然,实则早已心潮腾涌。
懋第?左懋第?!
此人可是相当于南明“文天祥”一般的人物啊!就这么让自己见着大活人了?
心中无数复杂的情感,难以言喻。
自己仿佛已经置身在了历史节点的中心,虽已见证,却更改不了半点。
历史上,左懋第来到北京,就被多尔衮扣押下来。
洪承畴去劝降他,他厉声斥责:“莫非你是洪督师的鬼魂吗?早在松山之战,洪督师就以身殉节,先帝更是设置九坛祭奠,今日安得更生乎?!”
洪承畴惭愧而退。
李昭凤有些伤感:岂不知与左懋第的初见,同样也是最后一面了。
众人正忧郁惆怅时。
侍女浮香款款埋进堂来,打断了当前愀然不乐的氛围。
她欠身一礼,道:“老爷,夫人,庖夫已备好酒菜。是要现在用饭么?”
张士汲正愁李昭凤将气氛搅的压抑,见浮香到来,顿时喜道:“你来的正好,左使请先移步后园,天大地大,也需先填饱肚子再说。”
左懋第起身笑道:“也好。”
又对李昭凤招手说:“你也一同来。”
李昭凤犹豫再三,拱手道:“大人邀请,我理应听从。但我家中尚有兄弟,我若是不回去,他怕是连饭都舍不得吃,在下……”
“那就不强人所难了!”张士汲连忙打断,心道正怕你又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对左懋第做邀手状。
左懋第不知如何想的,沉默良久,而后缓缓行至李昭凤身前。
“你既能明辩利弊,或许也有破局之法,只是心中不愿说罢了。”左懋第握着他的手,叹声道:“我所来一路,所见所闻,犹如人间地狱。纵使江山更易,百姓却是更苦,若真有必要一日,还望你不要藏私。”
说完,他给眼前青年平整了下衣衫。
李昭凤受宠若惊道:“大人贵为侍郎,我一升斗小民。大人年近知天命,我不过二十有余。怎值得大人这般?”
左懋第道:“我知心怀期待,但假使只有一人有能使社稷危而复安之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此举便无悔憾。”
说罢,几人由堂后屏门而出。
李昭凤愣在原地,心里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怅然。
没多久,张松龄喜冲冲的从堂后跑回,对着李昭凤勾肩搭背。
“你怎没与他们一起去后园?”
“跟这几个人在一块儿有什么畅快的,饭也不能吃多,话也不能乱说,坐着也不舒服。”张松龄大咧咧道:“走,去你家,你把前几日欠下的话本都给我讲回来!”
………
后园中。
左懋第被张士汲邀请,坐在香亭中。
四周小溪流水,古琴浄浄。
无数小厮、婢女,在林间小路上穿行而过,忙前忙后。
左懋第道:“与此间对比,城外真乃阴曹地府,士汲宅邸真乃天上人间也!”
张士汲哪里听不出其中的阴阳,忙解释道:“这都是前任知州修缮的,皆是民脂民膏,我又不能给它们砸了重建不是?”
道道凉盘、热菜端上。
酒酣耳热后,张士汲突然提到:“仲及兄,这夏家神童,莫非你也要带去北地?”
左懋第摇摇头,说:“彝仲哪里舍得,实是此子非要缠着我到江北来看看。正巧士汲说到此,我明日便要北上,还请士汲挑些忠厚的,把端哥(夏完淳乳名)送回南京去。”
张士汲道:“此事易耳。”
却不料,夏完淳下一刻撂下筷子,开口道:“萝石叔,我不回去。”
左懋第笑说:“你若不回去,可是要让你爹担心了。”
夏完淳坚定道:“李昭凤肚子里有大学问,我要留在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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