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周景松弛下来,才发觉背后湿透的衣袍传来阵阵冰寒。
伸出手来感知,时值八月,晚风已经有了一丝凉意。
待回到直房时,夜已经深了。
房里只有小坎子一人,正挑灯夜读,见周景回来,好奇地问道:“这么晚,去哪了?”
“小德子呢,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周景没有正面回应,反而一个葛优躺,倒在了床上。
小坎子合上书,把桌上的灯挑了,笑道:“德公公嘛,贵人事多,去请司礼监的大人物吃酒耍钱去了,看样子能赢不少。”
话中有一丝嘲讽之意。
小德子进宫最早,已经到了分配差事的时候。
武功稀松,文章平常,到时候不定分配到哪儿去吃灰。
他急了!
吃酒耍钱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借着赌钱的名义行贿。
赌钱就是为了输钱,必然是血本无归,哪有赚钱一说。
周景没有多做评价,收拾收拾,便和衣睡下。
半夜,小德子满身酒气,踉踉跄跄地回来。
周景躲在被子里眯着眼,星光黯淡,看不清细节。
模模糊糊感知着小德子在书桌前僵坐了许久,面庞阴暗漆黑,不知道想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事没有办成,接下来几日,小德子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他大约的确是失败了。
故事还是小坎子讲的。
那夜,小德子先是请人吃了一顿酒,后来上了赌桌,手气自然不佳,银子输了个精光。
但当他隐晦地提及毕业分派差事时,对方却顾左右而言他,翻脸不认账了。
拉扯着想要回银子,也是要不回来。
赌桌上输的银子,入了口袋,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还白挨了几个大嘴巴,一连三天,脸都没有消肿。
小坎子描述得惟妙惟肖。
“大耳刮子势大力沉,小德子原地转了三圈才停,人都懵了,半晌没缓过劲来。”
周景只是默默听着。
脑海中突兀浮现出了一副画面,小德子双手抱拳,恭敬施礼,温和地说着“圣意如天”。
只是画面渐渐淡了。
反而一个鬼鬼祟祟,行迹仓促地在被褥下翻找什么,面目被打得青肿的形象,不知怎么地愈发清晰起来。
一天,小德子找到周景,姿态放得很低,问道:“景哥儿,手上可还有银子,借我点使使,日后双倍奉还。”
周景摇了摇头,拒绝了,不过面上态度依旧和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小德子迈着失落的步伐,踉跄着离去。
当晚,直房里便失窃了。
名义上三个人的被褥都被翻开,周景却心知肚明,小德子早输的精光,众人皆知。
没人会偷穷鬼的银子!
小德子以为的天衣无缝,反而是最大的破绽。
其实,即使去不了司礼监,以他手头上的银子,去搏个尚衣监、直殿监还是没有问题的。
奈何心气太高,天赋不足,最终落了个人财两失的下场。
周景的银子全都孝敬给了严公公,损失最大的还是小坎子。
足有十几两!
苦苦积攒的银子打了水漂,虽说没有证据,这几日,小坎子看小德子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太对劲了。
“心高命薄啊......”
望着小德子萧瑟离去的背影,周景想到了被肆意翻开过的被褥,面色阴沉,又有感叹。
不过。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周景哂笑一声,慢慢悠悠去了养气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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