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

齐渊跪坐在左位最后首,听得昏昏沉沉,

此刻,他身前无几,对位右方无人,

西周时,右尊而左卑,所以齐渊正处于与会地位最低位置。

堂中老家伙们还在喋喋不休着,

总之是——

负责司礼的太史寮,以大史为主导的宗教神职单位,

不断地按照周礼向周幽王谏议如何根据现状,来调整战前礼‘宜灶’‘类祭’,战中礼‘吹律听声’人员安排。

然后是卿士头头不在,以三吏(三公)为首的卿事寮,纷纷自请去姬姓诸侯国‘乞师’

也就是去姬姓诸侯国乞求他们出兵,

西周时,‘乞师’的人地位越尊贵,诸侯派遣的人越多,

所以对标诸侯,乞师的都为卿。

而为什么是‘姬姓’呢,因为对面联军申侯姓姜,鄫侯姓姜,

西周去除加封的周文王,十二朝天子七个王后姓姜,而诸侯中,申、吕、齐、许,皆由大姜也!

这场西周灭国战的本质,更是‘姬姜共治天下’与‘姬姓独治天下’之争。

最后是司徒提报汇编庶民、遂人,组建王师的情况。

整个看上去,好似‘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然而齐渊看着他们,却也更似看一堆冢中枯骨。

礼,有用吗?

有大用,‘宜灶’‘类祭’提振士气,‘吹律听声’判断战争双方接战时,士气变化与局部战况。

更何况,礼是周王室维护奴隶制度的工具。

然而,

做得再好,无以左右西周将亡的事实。

因为‘王师’即少,又烂。

乞师有用吗?

有,但能来的,该来的,基本都来了,

而已经打定主意骑墙,坐等真父子局胜负的诸侯,

此时再乞师,就算出兵,但也不会实际参战。

因为周幽王死了,周天子的光环才能进一步地被抹去,

诸侯的权势才能进一步登顶。

他们看似背约不至,看似骑墙,其实都有倾向性的——

倾向没那么昏的周幽王,欲排斥姜姓势力的周幽王,死!

登基才几年啊!

就要收敛权力,排斥姜姓,

那往后,周幽王还想干什么,都不敢想!总不能等刀都架在脖子上,再有倾向吧!

所以说齐渊困呢,堂议没啥用不说,

还有几个老家伙,故意挑刺,在那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西周,奉行的是族长世官制,

这么说吧,如果一个卿(官制),氏虢(男氏女姓),

那么如果他犯错了,该杀杀,该退退,下一个填进这个坑里的,还氏虢,且为虢氏!新!大!宗!族!长!

所以说这些居高位者的水平,是真就——那样子了。

‘冢中枯骨!’

齐渊心中再次吐槽了一句。

“异人渊。”

堂上斧扆后的声音响起,齐渊挺背拱手,正戏总算是来了。

“孤王女所系缁带可还适舒。”

嘶——

传这么快的吗?

“王上,一庶人安得王女系带,此不合周礼,望依礼而贬斥为奴!”

一花发老头当即跳了出来。

却见周幽王一摆手,制止众人喧议,

“是啊!然寸功未立,一庶人安得王女系带?”

齐渊眉头一肃,这红白脸唱得真坚实,

“旬日前,汝提及诸侯事宜,然今已至此,孤不愿信,却不得不信,

“此际,可有良言再于孤耳,

“需知,孤王女及笄以来,因孝误婚,今期年将至,

“孤亦欲选良才。”

枯骨们的喧嚣又起,什么‘不合周礼’‘贵贱有别’

齐渊对此毫不理会,

这饼画得,我都没吃,你们激动啥。

“吾王,异人无良言于吾王,”

齐渊朗声道,待见周幽王眉头皱起,才又开头:

“然有一袭异言异语,不知吾王可听。”

“言来!”

“庶人闻三年有前,吾王立君姒之子伯服为太子,而诸侯皆叛,”

堂内的喧闹又大了些,周幽王目光渐冷。

“然吾王以利导之,以义礼威之,平疏诸侯,且与诸侯会太室山,定抗戎之盟。”

周幽王面色稍缓,

“然,

“诸侯皆叛,当只因吾王不尊周礼而立伯服太子?

“借由罢了!”

“再言!”周幽王制止了堂内再次大噪的沸声。

“周王与诸侯之争,自武王立国起,从未止歇,

“至历王,现于明室;

“宣王,攻伐乱起;

“至宣王横死,鼎沸至极!

“吾王为孝子,自,不容于诸侯!”

……

诚为异言异语!

周幽王面色不变,等待着齐渊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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