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倒吸凉气。

百两赏银?!

赵二河那厮莫不是挖了府衙官人的祖坟……

“恐怕王长风是来调查赵二河的消息,顺便将收税一事告知,难怪开门时便朝屋内东张西望,估摸着是怕有人将赵二河藏起来。”

楚秋暗暗思忖。

呵忒!

朝着王长风去的方向吐了口口水。

没等进屋,耳畔响起的阵阵低语,是有人在山君像下祈愿。

“今年收成少,家中已多余银钱,求山君保佑,赐我一些银钱交税……”

楚秋冷哼一声,重重将房门关上。

祈愿不给香火钱也就罢了,竟还让他出银钱?

他搁着许愿呢?

转念一想,他的确是在许愿……

“拿寿命来换。”

楚秋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祈愿,就该如此说辞。

村口。

山君像下。

方才对着山君许愿的老李头瞪大了眸子,脸上本就满布的皱纹惊的挤在一处。

都说界河村的山君很灵,庇佑村子多年,邪煞不敢侵,可也从未真正在人前显圣啊。

“山君显灵了……山君显灵了,我方才说的都是屁话,是屁话,山君千万勿怪……”

老李头赶忙跪倒在地,狠狠叩了几个响头,当再也听不见脑海中的声音后,这才用皱巴巴的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当日,山君显灵一事便被老李头以最快的速度口述传遍全村。

没过半个时辰,村口便人满为患,除了不足岁的孩子,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许愿的倒没有,大多为感谢。

只要能庇佑村子免遭鬼煞灾厄入侵即可,至于许愿。

万一似老李头说的那般,让他们用性命交换,那怎好。

夕阳晚照,那一抹余晖将散,转瞬布上层层乌云,淅淅沥沥的小雨争抢落入人间。

楚秋淋着小雨,站在门前仰头张望,肚子咕咕叫着,疲惫且饥饿。

且不管他还有多少时日,肚子饿了总归想要些吃食。

家中米粮所已空,人穷便是遭罪。

很快,稚嫩的面容上浮现出真挚笑意,短暂的烦恼被一扫而空。

四旬年岁的汉子左手挑着锄头,右手十分自然的将草帽摘下,扣在女儿头顶。

到了门前,壮年将锄头放下,蹲下身子为女儿轻轻拍了拍衣物上的尘灰。

小女娃恭恭敬敬的朝着楚秋行了一礼:“楚秋哥哥……师父好!”

女娃是楚秋教过的学生。

“丁小雨,最近没上课堂,可有懈怠?”

“师父……师父……”

丁小雨顿时红了脸,双手紧紧扯住缺口的衣角揉搓,对应此刻心中委屈和紧张。

师父说过,只要能识文断字,便能走出乡野,去外面更广阔的天地闯荡,能赚很多很多银钱。

丁小雨想起,炎炎夏日在庄稼地里忙活的爹爹,草帽又哪能挡住烈阳烘烤,身上的皮被晒掉一层又一层。

直至遇到师父,才有脱离乡野的希望。

那一刻幸福自心中萌芽,眸内有了点点光亮。

她一定要识文断字咧!

壮汉丁一憨笑,旋即记起正事,赶忙自腰间取出一个小袋子,交到了楚秋手中:“村中学堂这十日的酬劳,大家伙托我送来的。”

拿在手中便知重量,比以往更少了些,大约五六斤。

袋中几斤米粮,十几枚铜板,两块干瘪的腊肉片。

“盐吗?”

纯灰色的小荷包里装着些许粗盐巴。

“爹爹看师父身体虚,从娘的罐子里掏的。”

他颇为感慨,人生最后这段有限时光中,还能感受到一丝来自人间善意。

“谢谢丁叔。”

“谢啥呢,都是自己人,对了……小秋,你打算何时考个功名,你有才华,可莫耽误了。”

楚秋道:“我身体不好,行不得长路,而且,上上下下都需银钱打点……”

丁一叹了口气,没多说。

这娃忒可怜,心也很善。

继承其师衣钵,教导界河村的孩子,希望有朝一日孩子们可以出人头地,长大些可以去县中谋个好差事,不要像他们这般,一辈子只求温饱,与土地与山林与湖海打交道,那是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闲聊数句,丁一扛起锄头带着女儿便转身离开。

楚秋盯着两人的背影,不由蹙起眉头。

他总觉得丁小雨身上有一股子不详的味道。

“最近当真多事。”

不仅界河村,附近的许多村子都出了事。

还不到一个月,竟有十几户被屠灭满门。

连镇魔司都惊动了,听闻调派出数位合咒异人勘察。

调查重点在县内,乡野村子只是偶尔会官家人来问询。

许久后,他领着布袋转身进屋,眼下没何事比填饱肚子重要。

……

黑夜中,界河村第一武人赵二河跪倒村口的山君像下,这位向来不屈的汉子再也没忍住,几行热泪从眼眶溢出。

“山君弟子赵二河,拜见山君,请山君为弟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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