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还好吗?”

万里高空上,李哥紧张地询问躺在飞机上的王念安。

此时她脖颈带伤,脸色煞白,奄奄一息躺在担架上。

因为王念安与谢远经常参与机密项目,现在他们之间还经常见面。这次五个多月的出差时间,她来试验基地这边时,自己与她见过几面,当时她还没显怀,大家还不知道她怀孕。

知道她怀孕的时候,除了他们这些见过她第一次怀孕的人,其余众人都忍不住大吃一惊,没见过谁家孕妇像她这么拼命。

马上项目结束却遇见这事,他不得不护送王念安提前几天返京。

“没事。”

虚弱的王念安用无力掩盖住自己的担忧。想起昨日的意外,隐隐有些后怕。她的手心一直紧贴着腹部,这次怀孕进入孕晚期假性宫缩频繁,昨日经历意外,她现在很担心宝宝的健康。

连绵不绝的沙漠和巍峨的群山,广袤无垠的戈壁滩,阳光在戈壁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将大地装扮得既苍凉又壮美。

昨天,王念安与平常一样,结束实地试验后乘车从戈壁滩腹部返回基地里的科研楼。她与同行人员刚走到材料实验室门外,实验室内部突然发生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整层楼的玻璃都震碎了,她及时侧身护住了腹部,飞出的碎片却直接扎进她的手臂及肩膀,其中有一块划破她的脖部,顿时鲜血喷射而出。

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当场晕了过去,如今还在昏迷没脱离危险。

新中国成立后,涉及核武器、化学试剂或其他高风险领域的试验基地发生的爆炸屡见不鲜,爆炸往往是预期内的结果或测试目标,而这次却是因为科研人员操作失误。

各大高校也出现过实验室爆炸的情况,科研机构的实验室也常有事故发生,可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宝宝肯定没事,别担心。”

李哥见她手一直搭在腹部,知道她担心肚子里的宝宝。玻璃碎片不仅割伤了颈部,还有手臂等地方,哪怕经过抢救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意外发生时,受伤人员立即被送到医院,情况凶险又怀着孕的王念安更是第一时间安排了救治,虽然当时检查宝宝没什么问题,可是王念安却因为失血休克几小时,抢救过来后时不时还会陷入昏迷。

鉴于大西北地区的医疗条件,重症伤员经过临时抢救全部在凌晨由医护团队与他们紧急护送回北京,接受医治。

试验基地出现意外是常事,爆炸、生化泄露、辐射,人迹荒芜的试验基地常常伴随着恶劣的天气。王念安这次不仅遇见爆炸,还遇见沙尘暴。

突遇沙尘暴的时候,王念安一行人正在进行戈壁滩试验,尽管及时躲进了车内,可沙尘暴带来的沙尘,导致大家过多过少吸入细小且尖锐沙粒。

沙尘暴过去的时候,车辆已经有三分之一被埋入沙尘之中。

虚弱的王念安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这份工作所带来的意外,她们早有心理准备。她现在更担心肚子里的宝宝,会不会因为她失血而导致缺氧。

没过多久,王念安再次昏睡过去,跌入虚幻无常的蝴蝶梦。

没有日升月落的土地上红艳如火,花开之时,不见绿叶相伴,唯有花朵独自绽放,犹如生死之间那份无法触及的思念。花瓣层层叠叠,紧密相依,每一瓣都浸透了离别的泪水,每一抹红都凝聚着不舍的眷恋。

她如局外人在这里看尽他人余生,她看见檀健次站在银杏树下望着月亮,喃喃低语,最后他给另一个女人戴上了婚戒,相守一生。她看见肖泽站在小山坡,遥望天际眼神眷念,最后时常站在海边问自己怎么失约了。她看见杨雪带着卿儿到处游玩时,看向卿儿眼神浮现着怀念,杨雪与卿儿手腕戴着一对的金丝手镯。

她看见她的傻弟弟,时不时摩挲着她给他雕刻的小像,眼泪婆娑。一边嘴上吐槽自己,一边落泪。

她看见钱老与师母、表叔与表婶、住持他们在弥留之际喊着自己的名字。

她看见谢远的书桌上摆放着他抱着卿儿与她的合照,他替她完成了夙愿,遗志。

原来她没有还清,她欠下这么多人的关心与爱意,让这么多人因为惦念,余生因遗憾未满。

李哥看见王念安的白发,钢铁般的男人也不由得有些哽咽。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白发,难怪她一直戴着帽子,难怪她喜欢染发。

遇到气流颠簸,气压变化时飞机上的陪同人员纷纷紧张守候在病人身边,紧密观察着仪器上的变化。李哥环视着整个机舱里的情况,这次意外导致十多个人重伤,实验室内部的七个人现在一直未苏醒。

哪怕见过生离死别的李哥,身处压抑的空间环境下心情也愈发沉重。

所乘坐的飞机还没落地,杜老已经得知试验基地出现意外的事情,要不是见多识广估计已经晕过去了。王念安要是出意外折在大西北,钱老头和他肯定得把试验基地那边给炸了。

前两个月,谢远和王念安评上杰青的喜报刚下来,眼看他手下出了两个杰青。还没得来及庆祝,王念安却遇见意外。

杜老赶紧给钱老打去电话,此时钱老正在办公室逗弄卿儿,卿儿今天不想去上幼儿园,非要跟着自己来中科院开会。

本来上幼儿园也是为了提前锻炼孩子独立及社会化适应能力,也没指望幼儿园能教课,乖孙这能力不锻炼也是社牛了。至于其余方面,卿儿兴趣广泛,自信心爆棚,偶尔少上两天学,钱老觉得没什么,冬天多睡会更重要。

电话响起,钱老拿起手机一看,嗯?刚才开会的时候他和老杜才见过面,这又有什么事了?

“钱老头,咱们马上去机场!”

钱老刚接通电话立马传来杜老着急的声音,去机场?自己这把年龄也得紧急出差?钱老还未开口,立即又传来杜老着急紧急的声音。

“试验基地发生意外爆炸了,安安也出意外了。”

“什么!”

钱老听见杜老的话,心里一紧,看了一眼卿儿,牵着卿儿的手一边慌张走出办公室,一边听着电话里杜老的话。

“我也是刚刚得知消息,今天重症伤员护送回京了。”

重症?钱老觉得自己血压已经开始升高了。

“到底怎么回事,多少年没发生意外爆炸了!”

现在的科技设备,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实验与试验基地的设备全是顶尖,怎么会发生爆炸!

“科研人员操作失误导致。”

杜老听到这个原因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能参与机密项目的科研人员不同于高校与科研机构的实验人员,都是经过选拔经验丰富,不应该犯这种的错误。

卿儿被太爷牵着往外走,爆炸?她从太爷慌张的表情和话语中感觉好像出事了。难道是妈妈?妈妈已经出差五个月了,她连爸爸的生日也没回来,今年爸爸的生日很热闹,家里给他办了生日宴会,他的那些粉丝和身边的朋友也给他办了生日会。

家里生日宴会结束,爸爸送走舅舅他们之后,他在房间里看了很久妈妈的照片。

每次舅舅唉声叹气说妈妈小鸡仔怀着孕到处跑,干爸回来之后,舅舅每次碰见干爸的第一句话:“远哥,我姐怎么还没回来?”

每次干爸总是说:“快了,快了。”问到最后干爸干脆躲舅舅了。

干妈好不容易拍完戏回来却遇见妈妈出差。干妈说:“你妈找我当姐姐真是福气,我干妈的身份,做的是亲妈兼顾大姨的活。”卿儿觉得干妈说的有点道理,因为妈妈说干爸和干妈如同她和爸爸一样重要。

爷爷奶奶,舅爷舅奶他们很少当着自己的面说什么,可她已经悄悄听见很多次,他们私下担心妈妈身体的事情。

“太爷,是妈妈吗?”

卿儿的突然发问使得刚接完电话的钱老,脚步一滞,他随即蹲在卿儿面前,疼爱地看着卿儿:“妈妈那边出了点意外,太爷和杜爷爷要去看看。”

“太爷,我们一起吧。”

钱老看见卿儿稚嫩的小脸此刻却意外的坚定,眼神也格外的认真。早慧的卿儿什么都懂,三言两语已经能够见微知类了。

“好,一起去。”

钱老站起来牵住卿儿匆忙下楼,很快上了专车奔赴机场。杜老则先去实验室喊了谢远,谢远与钱哲文和方程正在实验室内忙碌。如今方程与钱哲文的能力大幅提升,哪怕他和王熊猫离开许久,他们依旧有条不絮,并没有耽误进度。

不出意外,他们所有的数据支撑会在今年过年前全部完成,进入到实际测试阶段。光是想到这点他们便热血沸腾,一切顺利的话,新技术的成功将投入军事及航空航天等多个领域。

“谢远!”

实验室的大门猛地从外被打开,谢远随即看到门口的杜老,他连忙放下手下的东西走了出去。

“谢远,跟我去一趟机场。”

还未等谢远开口,杜老已经先开口,他眼神向旁流转,微微一撇立即恢复正常。谢远看到杜老的眼神示意,转头对着里面的钱哲文和方程喊道:“你们继续,我陪杜老出去一趟。”

说完立即走向旁边脱下实验服换上常服,走出更衣室的谢远看向杜老,神情从容沉着:“杜老,什么事?”

“试验基地那边意外发生爆炸了。”

谢远沉着的表情听到杜老的话时出现一抹慌张,试验基地!杜老这时来找他,难道是王熊猫出现意外了?

“路上说。”

“好。”

两人脚步匆匆直接走到楼下坐上车。杜老在车上将得知的情况悉数告知谢远,谢远听见是因为操作不当出现意外,表情显得有些错愕。试验基地配置的实验室属于国家级实验室,方便团队一边测试一边实验,国家级实验室不同于科研机构及高校的国家级单一实验室。

大部分人分不清国家级实验室与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区别,大部门人因为看见“重点”两字,会觉得后者比前者级别更靠前,事实上恰恰相反。

明面上的国家级实验室正式获批只有6个,哪怕加上试点没有获批的实验室也只有20多个。相比于几百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来说少之甚少。

国家级实验室的研究领域更为广泛,涉及多个学科交叉,强调跨学科、跨领域的协同创新。这种广泛的研究领域使得国家实验室能够在多个领域同时开展研究,并迅速应对新兴科技挑战。

“实验室里面那么多人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谢远觉得这不符合常理,大规模的实验室怎么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是材料实验室,那边新建立的实验室。”

“根据传来的消息,那天实验室应该无人使用,准备设备检查。”

“不知怎么回事,却有人使用了。”

谢远狐疑地看向前方,哪怕是新成立的物理实验室也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的意外,那边的科研人员身经百战,怎么可能出现操作失误意外。

“王念安怎么样了?”

现在意外已经发生,哪怕是飞来横祸现在也是人更重要。

“情况还不清楚,今天他们被护送回来。”

基地在进行相关试验时会采取严格的安全措施,以确保人员和环境的安全。这种意外在如今高科技时代出现在基地,这么离谱的事情杜老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次导致多名科研人员重伤,事态严重,那边人员的三言两语也没说清楚。

钱老带着卿儿刚下车,杜老和谢远紧接其后达到。

“卿儿!”

谢远下车看见钱老牵着女儿,赶紧将走上前把女儿抱起来。

“干爸,我来找妈妈。”

卿儿被干爸抱起来的那刻,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她能够从大家焦急的神情中看出妈妈遇见的事情,很坏很坏。

“卿儿不怕。”

钱老与杜老在人员的陪同下,走在前方,卿儿被干爸抱着走在后方,他们又换乘了摆渡车,随后下车站在指定位置等待。

稀疏的树木在寒风中摇曳生姿,枯黄的叶子在冷风中沙沙作响。卿儿的大眼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飞机坪,以前坐飞机时从窗户里看见过,她看见好多救护车以及提着救护箱的医生护士,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格外的焦急。

北风带着寒意吹过在场的人,狂风大作,冷风嗖嗖,谢远伸手将卿儿衣服上的帽子给她戴上,寒风中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

没过多久,到处张望的卿儿看见空中飞来一辆造型不一样的飞机,飞机的翅膀好像与她平常坐的飞机不一样,机翼在机身的上方。

“干爸,是那辆吗?”

卿儿注视着飞机向他们飞过来,手指还指向空中,这飞机她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嗯,是。”

巨大的轰鸣声在空中响起,随即逐渐减弱。飞机机轮触地的那一刻,卷起一阵细微的尘埃,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飞机滑行小段距离后稳稳停住。

卿儿看见飞机停稳后救护车马上开了过去,干爸也立即抱着自己走过去,太爷和杜爷爷早已经走在前方。

“安安,我们到了。”

李哥在飞机落地那刻,轻手推了推王念安,推动她的那刻心里忐忑,担心她又陷入昏迷了。

“嗯~”

王念安被李哥从梦境唤醒,微微抬眸看清眼前人。

钱老与杜老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受伤,他们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担架被抬下飞机。谢远与卿儿注视着舱门,等着熟悉的面孔。

救护人员立即走上前检查每一位人员的情况,随即抬上救护车向医院飞驰而去。

“来了!”谢远看到李哥出现在舱门时,眼睛一亮,一刹那,谢远看清李哥手上举着的液体时,眼眸覆盖上浓郁的不安。

血!

钱老与杜老听见谢远的话也抬头看向舱门,钱老看见小李举着红色液体站在担架旁,担架上躺着不同于常人的身影。

头脑昏沉的王念安躺在微微摇晃的担架上,她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她凝视着蓝天白云以及远处的太阳,阳光为她指引方向。

钱老和杜老见到担架抬下赶紧走向前,谢远抱着卿儿也跟在身后。

“安安啊,你怎么样了?”

钱老走近看清爱徒时,眼眶立马泛红了,脖子上的纱布隐隐渗出鲜红,满头白发。杜老第一次见到王念安的白发,心里一惊,她怎么头发白成这样,白了这么多。

唯一清楚王念安白发怎么来的谢远,抱着卿儿走到另一侧观察着王熊猫的情况,卿儿见到妈妈立即哭出声了,她妈妈头发怎么白了!

王念安听见熟悉的声音,微微转动脖颈看清围在身边的人,语气虚弱:“钱老,杜老别担心。”

“不担心,北京医疗条件好,肯定没事。”

钱老抓着爱徒的手,赶紧安慰她,一定会没事。

谢远抱着卿儿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杜老和钱老则单独乘车去往医院。王念安见到此时钱老和杜老两个老脆骨不在,也没有太多外人,她将目光投向谢远。

谢远见到王念安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他立即将卿儿放在座位上走近担架车,俯耳凝听。

王念安见到谢远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气若悬丝说道:“竹竿,这事不是意外,设备有问题。”当时做实验的那些科研人员,她曾经打过交道,他们的能力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设备被人动过手脚了。”她慢慢将自己的思路和猜疑说出来。现在实验室里的人还未清醒,具体的事情只能靠清醒的人了。

谢远听见王念安的密语,眼里划过一丝震惊立即恢复如初,若无其事瞟了一眼后车厢里的外人,点了点头。

“别因为我影响孩子,剖腹产,他现在的月份能活。”

谢远听见这话,眼角泛起湿热,她怕大家为了她舍弃孩子,她愿意为孩子赌。“嗯,我明白。”

“告诉他和我弟,别让家里脆骨担心,让他们照顾好自己。”

“帮我问问他,生日礼物喜欢吗?宝宝的名字想好了吗?”

“嗯。”谢远哽着嗓子回应着王熊猫的话。

王念安望着头顶灯光,脑海里却想着刚才梦里的事情,怀孕后她已经梦见过很多各种场景的梦了。

他等了自己很久,他会去枫叶林等她,他会坐在爷爷房间等她,他会沿着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等她,等到再无可能。哪怕再无可能他还戴着自己送他的龙纹绳和珠串,他会在睡梦中叫自己的昵称,他很久很久后还记得自己的喜好。

最终他发现龙纹绳下的秘密了,他找到她留下的东西了。彼时彼岸,花开如初。

还有另一个人,他始终戴着自己送他的檀木手串,他经常翻动的相册里是她与他,他始终收藏着当年的对戒。等到绝无可能才去寻找幸福,余生依旧会去小山坡看一看,会了望着大海问为什么没去找他,他与小像同葬。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确实是一根筋了。

眼前的光亮再次消失,沦为黑暗,堕入黑暗前她脑海骤然出现他的声音。

“小不点,别跑。”

儿时一眼,铭刻在时间里,永恒在记忆里,沉淀在爱意里。

谢远见她闭上了眼睛,心里一慌,赶紧呼喊她:“王熊猫,你怎么了!”

原本一直紧盯监护仪的医生立马站起来,检查起病人的情况,这次所有病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医院派出了最好的医护团队。

“妈妈!”

卿儿听见干爸的声音,直接站起来抓着妈妈的小手,见到妈妈闭上了眼睛惊慌地哭起来。

谢远见状赶紧抱起卿儿,让开位置留给医生。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王熊猫苍白的脸颊,已经过了盛夏了,她肯定不会有事。

“病人怀孕多久了?”医生看着愈发不平稳的生命体征,连忙抬头看向身侧陪同的家属。

“马上九个月了。”

“你们要做好准备,我们可能会采取紧急刨宫产。”现在病人的体质已经不适合继续孕育胎儿了,继续孕育反而会威胁到病人和胎儿的生命。

“不管什么情况,大人第一次位!”

刚才王念安也是这个意思,谢远听见医生的话直接阐明态度。

“好!”

谢远轻轻拍着卿儿,安抚着她幼小的心灵,目光注视着正在被救治的王念安,拨通了檀健次的电话。

“干爸,我给舅舅打电话。”

卿儿见到干爸给爸爸打电话,她举起手腕也连忙给舅舅打电话。来的路上,慌张的太爷还没来得及通知舅舅他们。

“身体是不是不太舒服?”

北京的家中,表婶看儿子从起床到现在时不时捂着心口,眉头紧蹙,烦躁不安。

“妈,我从今早起床眼皮一直跳,静不下心。”

王鹤逸抬眸看了一眼老妈,他昨晚也没晚睡,今早起床一阵一阵心慌。

表婶听见儿子的话,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眼神带着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最近累到了?”

儿子和檀健次一前一后进组拍戏,一前一后出组,两人到现在基本没怎么休息过,幸好这也年底了,只需要参加些活动。

“不.......”

他现在龙精虎猛的年龄,这点强度怎么会累到。王鹤逸正准备让老妈别担心,刚开口沙发边的手机突然响起,王鹤逸扫了一眼立即接听。

“卿儿,想舅舅啦?”

这小半年,大家见卿儿都是偷偷摸摸,生怕那个汪汪队的鼻子太灵拍到卿儿,汪汪队还有办法压下去,要是被路人拍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发网上了。

卿儿听见舅舅温柔亲昵的声音,哇的一声嚎了出来:“舅舅...舅舅....”

正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谢远,听见卿儿的哭声赶紧抱紧她:“卿儿乖,没事的。”

王鹤逸听见卿儿撕心裂肺的声音,腾地一下从沙发站起来了,着急问道:“卿儿,怎么哭了!”

“舅舅....妈妈....受伤..啦!”

受伤!他姐不是出差嘛!表婶听见儿子的话,此时见到儿子惊慌的表情也朝着电话里喊着:“卿儿,别哭别哭。”

“卿儿,你们在哪里?”

谢远见状只好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对着卿儿的电话说道:“我们现在赶去医院,你先过来,别让家里老人担心。”

“可能要把宝宝刨出来了。”

谢远的话同时落在电话那头的檀健次耳里,檀健次正在拍摄年底的活动照,正在拍摄的时候助理示意他有电话,因为是工作室内部出图,大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檀健次接过电话刚接听立即传来谢远的声音。

“谢远!安安怎么了。”

哪怕只是一句话,檀健次也能猜到谢远嘴里的宝宝是谁。

谢远听见檀健次的声音,干脆一手举起卿儿的手腕,另一手拿着电话,对着两边电话说道:“你们先来医院,我们现在在救护车上,卿儿与我在一起。先别让家里老人担心。”

救护车!檀健次听见谢远的话也不再多问什么,抓起外套直接往外跑。昨晚他梦见她回来了,心里还在想,她是不是这两天要回来了。

今早偶尔出现心悸便觉得隐隐不安,想着今天结束工作去钱老家看看卿儿,顺便问问钱老,他只要她平安回来。

“檀哥!”

屋里的拍摄人员看见檀健次接到电话立马跑了,赶紧喊他!

“你们先收工,我家有事。”檀健次回头喊了一声,立马按下电梯匆匆下楼。

收工..............这么早下班!

檀健次坐上车看着中控台?摆放的四个小像,那是她雕刻的一家四口。他们还计划这次生完宝宝坐完月子,多休息几天出去玩。

她出差前还在和自己闹别扭,他的消息她还没回复,他好不容易等到光明正大,她还要吓他。

王鹤逸听到谢远的话也赶紧套上外套,表婶见儿子接完电话立马要出门,心里也隐约感觉不好,顾不上儿子的叮嘱。“一起去!”

光是卿儿哭她也要去看看,何况现在儿子这么慌张。

突然来了这么多身份特殊的危重病人,医院早已经收到通知做好充分的准备,随着接踵而至的救护车到达,气氛骤然紧张。急诊大厅内,脚步声、器械碰撞声与低沉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紧迫而有序。

担架床在走廊上快速穿梭,病人的病情各异,各科室的医生也集结在急诊室,医生与护士们迅速分组,各司其职,病人一接进来立马进行会诊。

颠簸一路的王念安生命体征愈发不平稳,甚至在救护车上出现心跳骤停的状况。

谢远抱着卿儿跟着担架车,直至被阻拦在急诊室外。谢远随后赶紧安抚起双眼泛红的卿儿,没等多久钱老和杜老也到了。

卿儿见到太爷过来,立即从干爸怀里下来牵住太爷的手。

“谢远,安安怎么样?”

“刚进急诊室,刚才路上医生说准备把孩子剖出来。”谢远简单说了一下路上的情况,担心吓到两位老人,并没有说出王念安心跳骤停的事情。

“现在先顾大人。”

哪怕孩子没了,也得先护住大人!

谢远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群,低声在钱老和杜老耳边把刚才路上王熊猫告诉自己的事情,原封不动告知他们。

杜老和钱老听完谢远的话,心中大惊!互相一看,默契选择等会这边没问题,立即回一趟院里。要是基地那边有人被策反或者渗透,那绝密也成菜市场的大白菜了!

随着钱老与杜老,还有各研究院的领导以及家属接二连三的到来,等候区里人满为患。

研究院的领导骤然看见钱老和杜老也在,赶紧走上前寒暄,意外得到两个白眼。

“这时候别整这些!”

此时钱老可不待见这些人了,火烧眉毛的时候还整些有的没的!他们要是寒暄几句,他爱徒能活蹦乱跳,他们天天自己面前跳舞都行。

“我说你们不安抚家属,在这里添什么乱!”

杜老暴脾气也出来了,外面哭成一片了。这群人找他们唠什么嗑啊!

一群人............家属他们也眼生啊,不过也连忙走到外面,挨着挨着询问起是哪位同事的家属。

王鹤逸和表婶与檀健次几乎同时赶到医院,他们瞧见急诊室外面哭声一片,还有不少人紧握双手祈祷,医生护士各个脚步匆匆。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受伤?

表婶见到这个阵势腿也不由得有些发软了,王鹤逸赶紧扶着老妈往里面走。

三人赶紧往里面走去,慌张中看见站在最里面的谢远,以及椅子上坐着的钱老和杜老。三人刚准备上前却被警戒线隔离在外。

医院维护秩序用警戒线将等待区一分为二,官方的人在最里侧,一群家属在略微靠外的位置等待,等待医生喊人。

“谢远!”

檀健次立即开口大声喊着谢远,谢远听见檀健次的声音,连忙走过去对着拉警戒线的安保人员说了几句。

随着脚步的走近,表婶看到钱老抱着卿儿立即甩开儿子的手走上去,极力克制情绪却依旧声音颤抖:“卿儿太爷,我家安安怎么样了?”

钱老见到激动的卿儿舅奶,喉头一堵,说不出话。刚刚医生已经下过几次病危了,不止是爱徒,几乎所有伤员全部下病危了。

杜老见状赶紧安抚起家属:“卿儿舅奶,放心吧,没事没事。”

檀健次和王鹤逸站在身后听见杜老的话,他们也想放心,可是眼前的场景却告诉他们,没有那么简单。

“舅奶!”卿儿从钱老怀里身体猛地前倾,一把抱住舅奶。

表婶赶紧抱住卿儿,拍了拍她的背:“对对对,你妈没事哈。”

檀健次和王鹤逸看着眼前的三位老人和卿儿,随即走向旁边的谢远,谢远见到两人走来立即朝角落走去,与老人们拉开距离。

“谢远,安安怎么样了?”檀健次猛地抓住谢远的手臂,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闪烁。他不需要安慰,他只要小不点的真实情况。

“远哥,你快说啊,现在这到底什么情况呀!”王鹤逸耳边全是外面的哭声,刚才杜老和钱老的表情也告诉他事情严重。

谢远见到两人的表情,一个隐忍克制,一个着急慌张。他也是到医院才得知王念安的病情,喉结微滚后,缓缓开口:“那边发生了爆炸,震碎的玻璃扎伤了她身体各处。”

“最严重的是玻璃划破了局部的颈动脉,那边紧急做了血管闭塞术和颈动脉修复。”

“那边的医疗技术不行,现在在重新完善手术。”

颈动脉!檀健次猛然呼吸一滞,心跳也像停了,他好似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周围突然变得格外安静,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他只能依靠着旁边的墙支撑自己,双眸里尽是难以置信。

王鹤逸眼前一黑,摇摇欲坠,老天爷和他祖坟青烟过不去了。谢远瞟见王鹤逸赶紧把人架住,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急诊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

大门的声音像是投入湖面的巨石,所有人的思绪全被波浪唤回。檀健次和王鹤逸与谢远看向门口,目光一沉。

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医生却仿佛视若无睹着急地喊着:“赵泳的家属来了吗?”

刚准备起身的钱老和杜老听见不是王念安的名字,心里一松又一紧,每次喊到名字便是一张病危通知单,可是没喊到名字又不清楚情况。

大家看见外面很快有人回应,医生站在警戒线内对着家属说了几句话。哪怕没听清医生说话的人,也从家属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猜出情况不妙,周围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和窒息。

家里,提着采购物品刚回家的表叔,瞧着屋内空空无人了。人呢?没听说他们要出去呀。

表叔收拾好东西等了一会还是没见到老伴和儿子,他拿出手机给老伴拨去电话。听清老伴的话,表叔连鞋也忘了换,急急忙忙出门赶往医院。

他到达医院看着喧闹的急诊大厅,找到了儿子和老伴..............

“王念安的家属!”

一道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檀健次和王鹤逸与谢远赶紧走上前,身后的几位老人也立即站起来围了上来。

“我爱人怎么样?”檀健次的声音已经略带颤抖了,他控制不了,刚才已经有两人宣告抢救无效了,推出手术室的人也没送到病房而是送进重症监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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