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你是快睡着了么?醒一醒!”
颜玦闻罢,目光才慢慢汇聚起神采。
蔺文庆忽然便觉得她的刀法变了。
从方才的参差不齐,章法全无,如今竟可以有几招算是能看的过眼的了。
颜玦就在方才片刻的分神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鸳鸯双刀的秘诀,即便换了单刀,若她取其精华,仍是能挫其锋芒。
众人但见颜玦在须臾间,刀法变得凌厉些了,如一只小兽懂得利爪要如何放出来攻击天敌了。
赤鬣走到主人身边,询问是否现在离开。
他将面具微微揭开,握住面具一角,从面具下,似在凝视正在过招的两人。
赤鬣连忙劝道,“今晚人多眼杂,主人不该拿下面具。”
他嗯了一声,“夜色深沉,不要紧。”
“我们回去吧?”
“热闹还没看完,走得太快,回去也空落落的,没意思。”
赤鬣道,“不知轻重的小贼,今夜必然是要死在蔺氏手下了。”
“未必。”
“她已势弱,不到一炷香时间,蔺文庆便能杀了她,可惜主人好心借她的绞鹿刀了,明日我会问蔺老要回来。”
听得他轻笑一声,“你啊,总是眼皮浅,瞧。”
赤鬣侧头看去,见颜玦好似换了一个人,身形如蝶般飘逸,再加上手上的刀,时而轻,时而重,时而缓,时而急,令人捉摸不透。
“她怎么会忽然开窍了。”
“这才配得上我的刀。”
“我们打个赌如何?”
赤鬣道,“赌那个叫阿满的姑娘赢还是蔺三赢么?”他看了局面,如今颜玦已慢慢扭转战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戴上面具,声音重又变得沉闷,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微弱声音一样,“不,赌一赌蔺文庆还能撑多久。”
赤鬣心中一惊,“主人是笃定叫阿满的会胜?”
“我猜测十招之内。”
“蔺文庆虽是在退让,不过属下看来,他并未被阿满压制着打,胜负还未分。”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锃——”的一声断刃,比试戛然而止。
颜玦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
方才她反身一劈,绞鹿刀不知是劈在蔺文庆长剑的哪一寸,将一柄锻造精致的宝剑,劈断两节。
断剑横飞上天,颜玦的刀转眼架在了蔺文庆的脖子上。
飞出的一半断剑,此时才落在地面,插进了蔺文庆脚边的泥土中。
蔺文庆从未如此恨过一个女子轻蔑的目光,此时他恨不得叫他们一起上,将她立刻斩于竹林内。
然而颜玦却不知自己释怀的笑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嘲笑了。
她打败蔺文庆的第一反应便是劫后轻松,随之而来的便是释怀,她是大卫第一女将颜琼的妹妹,如何能潦草地死在崇明,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颜琼教妹无方。
做贼惹的祸且放后头,不明不白死了,日后姐姐知道,也要后悔没有好好教她武功自保。
赤鬣也笑了,“主人妙算,果然不出十招。不过,她使的刀法,属下没有见过,变化自有其道,一招轻便即刻有一招重去配,一式偏便有一式正去补,就如同是两人使刀共同配合一样。”
“是啊,如何会在此处看见这失传已久的——鸳鸯刀法。”他的脚步落在竹叶层堆的林中比风声更轻,不曾再回头看一眼。
“鸳鸯刀法?属下从未听过,不过蔺文庆的那把剑属下觉得不错,断了可惜了。”
他轻声笑了笑,“他们近来办事利落,那是叔父送给蔺文德的瘦蛟剑。”
“瘦蛟?主人是说她方才以绞鹿刀断了瘦蛟剑?!怎么可能……”
颜玦收回刀,“你输了。”
蔺文庆手上无刃,怒吼道,“爹,给我新剑,我要杀了这贱人。”
蔺老爷子久久不闻竹林中来人的声音,也摸不准他的意思,只是绞鹿刀在她手中,无言如那一位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放她们走。”蔺老爷子说。
蔺文德抬了抬手,“退下,让她们离开。”
蔺文庆恼急了,“爹,怎么能放她们走,她们盗了咱家的宝贝,放走她们太可惜了。”
蔺文德道,“还要胡闹到何时,输了便是输了,你又不是孩子。输给一个久经江湖风霜的女子也就算了,竟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蔺文庆眼见父亲要放走她们了,急得抓过一个护院的剑便挡在了颜玦身前。
颜玦已扶起露娘,将她架在肩膀上。
“蔺家是崇明富甲一方的富商巨贾,不会出尔反尔吧?”颜玦道。
蔺文德正要说教弟弟,听见父亲开口了。
“老朽既说要放你等离开,又有贵人替你作保,怎么会食言。”
“所以蔺三公子这是做什么?”
蔺文庆咬紧牙槽,压低声音道,“你给我等着,你们跟那个放鹞子的,一个都跑不掉。”
颜玦意识道,他说的放鹞子的就是初玖,如此一来,她与露娘便是初玖的鹞子了。
颜玦并不清楚放鹞子的手段,便回以,“禽鸟被弃,自此后便是自由之鸟。我们会飞到天高地远的地方,不惹蔺三公子厌烦。”
露娘听了颜玦这句话,若有所思。
蔺老爷子想起一个问题来,“小丫头,你习武有多久?”
颜玦不明其意,“七八岁开始练功,到了今日,也有六年,七年了。”
他又问,“你师从何处?”
颜玦不肯说出师门。
“看来是不方便了。”
“我见你刀法不佳,可是并未练过?”
“正是,从前只练了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罢了。”
“怪不得。”
蔺文德有意借颜玦打压蔺文庆的气焰,要他日后不可轻敌,脚踏实地,便问道,“方才姑娘转败为胜,是参透了什么招式?”
颜玦乐意与他们分享那一刹的欣喜,“我望见月亮。”
“哈?”蔺文德朝天望去。
他眼中的月亮,不过只是月亮,并无玄机。
颜玦解释道,“我见月亮,便想到阴晴圆缺,由月亮又想到海上涨潮退潮,流水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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