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花灯

那么...

娄介走到历明渊身边。

“一盏花灯。”

历明渊偏头看她，她挑挑拣拣，指尖扫过绘着花鸟虫鱼的画，最后停在了一盏用幼稚的笔触画着包子的花灯上。

娄介小心将那盏灯拿了起来。

那盏莲花灯是拿红纸糊的，做的并不精美，画得也不好看。

但是娄介看着它，仔细的、珍惜的，对着屋檐下的灯笼转着圈的看了个遍，目光长久的停留在那两个靠在一起的小包子上。

“娄介？”

历明渊直起腰去唤她，她恍若未闻，紧紧盯着这盏花灯，摊子的老板凑上来急忙解释，那是顽劣的幼子闲来无事做出来的东西，被他随手放在了摊子上，客人可以重新挑一盏好看的，可娄介不为所动。

历明渊望着她，那双眼眸深处，燃着小小的光亮，满怀着期待与珍重，眼里只装的下那花灯。

“娄介。”

他又叫了她一声，鼎沸的人声将她的名字压下去，历明渊耳朵里都是嘈杂的声响，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们会...”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系统？”

娄介低头，晃了晃袖子里的小家伙，系统跳起来撞在她的手腕上。

“当然啦！”

小光球摇头晃脑的说：“宿主和系统可是绑定在一起的，只有你死了或者任务完成我们才会分开呐。”

少女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好像盛了月亮，藏的全都是历明渊看不懂的情绪。

她向摊主轻轻笑着，夸赞这盏装满了童趣的花灯，说自己十分喜欢，最后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摊子上。

历明渊上前按住她的手，他说，师兄带了钱的，想要什么我来付。

可娄介却只是摇摇头，挣开他的手，将那几枚铜钱推过去。

有一瞬间，历明渊注视着娄介的微笑，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可他看着、看着、却突然发觉，娄介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了这盏花灯喜悦着。

一盏花灯。

他发现自己看不懂娄介，历明渊想，难道这是因为她的天命之人吗，可是好像又不对。

娄介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盏花灯，她接下来又买了些小米，买了些熟食，历明渊想起来，她还没到辟谷的境界，这些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食物。

他看着那些东西，有一刻如梗在咽，原来他以为一直都对师弟妹们一视同仁的关照着，根本没有。

娄介一直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他胸口好像堵了一块，感觉很对不起娄介，她却好像不以为意，一直捧着那盏花灯。

她眼里只有那盏花灯。

他们从集市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尽头，是一条放花灯的小河。

娄介终于肯放下那盏花灯了，她轻轻的将花灯放在河面上，流动的水流将花灯带离河岸，娄介站起来，站在河边，安静的目视它离开。

人类的感情是什么东西呢？

历明渊说不清楚，系统也说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娄介是真的重视那盏花灯。

天空炸开烟火，倒映在河面上，有灰烬从空中落下，落在她的身侧。

总有人认定她生性沽名钓誉，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少女的心意是什么。

是那年集市上人山人海，她捧着那盏没人要的花灯，小心的从街头捧到巷尾，最后放入了那条并不宽阔的小河中。

她许了什么愿望，娄介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只写在了花灯上，希望她和系统能一直在一起。

她祈愿着她们能天长地久，即使谁都知道从没有天上的神仙。

可她还是希冀着，要是，它们真的能天长地久就好了。

要是。

真的能天长地久。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