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教授,恕老夫开门见山,索要璇玑图所为何来?”支英突然问道。
“实不相瞒,为解族疾而来。”米一答道,心想饭前已经说过,不会忘得这么快吧。
“哦?”支英略显诧异。
看到支英狡猾飞舞的两道赤眉,米一心想,你能开门见山,我也不藏着兜着,咱们就来个以吐为快吧。
“四百多年前,姚汲林的后辈姚木金廹于朝廷的打压,当起了海盗,后来又加入了九洲岛原田家族,从此族中得了一种罕见的缩骨病,至今都无良方。前不久,姚敬三亲自到访昆明,谈及八珍依迷和从支大师手中获得的璇玑图,用尽各种办法始终无法破解,这不,我们此来就是希望大师能不吝赐教,解开谜团,集众族之力合作找寻。”米一简短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和想法。
支英无声地点着头,那种认真的聆听神态使在场的每个人也都严肃起来。玉刀还是感觉到来自支沃若温情嗔怒的目光。
“米教授快人快语,我也实话相告,璇玑图虽然不是原图,但内容不假。那个原田敬二之所以能从老夫这里得了此图,实在是因为盘山大师的夙愿使然。当年,盘山大师曾亲自到访,谈及先祖辈人中的海外一支所得的缩骨病,殷殷切切中满露真情,我一时被打动,就给了原田敬二璇玑图的复本。”老家伙终于脸露凝容,回忆着说道。“给他璇玑图,也是想借他人之手解了此图的玄机,当时我们互定契约,说好一切的研究成果两家共享,但是十八年来,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此图的奥妙一直也是困扰我族的谜题,想想都几百年了,为解开此图的奥妙愁白了不知多少代人。”
“那这么说,璇玑图的奥妙不就成了我们三族的夙愿,找到八珍自然也成了我们三族的共同愿望?”米一立马听出了支英话语中的遗憾,机敏地抓住支英的话意用“奥妙、夙愿和共同愿望”把三族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看着支英脸上略显意外的表情,米一乘胜追击问道,“支大师见谅,我有三问,为什么大师能一语道出鹤爪藏身之所之寒冰缺?难道你们族史上就没有留下任何破解璇玑图的片言只语?还是这璇玑图另有来历和说法?”
米一一连三问,每一问似乎都触及到了支英的内心深处。在支英看来,米一四人的言行举止诚恳,目的明确而且真切。八年前自己之所以在如皋大赛上展出熊掌依迷,不就是为了放出消息,找寻同道共解族惑吗。只是这八年来,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像米一这样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十八年前得到璇玑图的姚敬二肯定也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不然他的侄女也不会身在当下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姚敬二的状况。
“不瞒大师说,原田敬二为了追寻八珍依迷已身死芒康雪山之红螺山境,正是其族人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对璇玑图的研究笔记。你也许知道,恩师盘山曾多次带着熊掌和鹤爪依迷造访原田家人,我想这是他老人家对孤悬海外一族所做的最大努力。”听支英问及姚敬二,原田雪立刻感觉到了支英话语中的暖意,明眸闪动,下意识地直了直身子。米一继续动容地说道,“基于这层关系,前不久原田敬三才找到我们,谈及了大师所赠璇玑图和八珍依迷,愿集两族之力研究破解和找寻。但我们想,源头在大师这里,没有大师的帮助,我们的愿望必定很难达成。”
“听得出来,米教授诚意满心。云南盘氏花木集团这我知道,规模很大,历史上对国家的珍稀植物保护和发展做出过巨大的贡献。这位盘龙小主就是盘山大师的孙子吧,听说在英国丘园深造过后主动回国发展,不错,玉刀,喀多庆的儿子,身怀绝技却不卑不亢,难得,原田雪,姚敬源的侄女,看着后一辈人已经出类拔萃,实感欣慰。”支英一个个点过,两条赤眉金光闪烁,他看了看身侧的支沃若拉起她的手继续说道,“米教授,你所问的三个问题我会解答,也一定倾尽全力提供帮助,这你不用怀疑。只是.....”支英刚想继续说下去,见支精和支复进来,支精近前俯在支英的耳旁低语了几句,说完话朝米一四人抱了抱拳,便转身坐在了支英的身侧。米一看着他和支复略带急促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想起了玉刀事前说起过的不速之客,心里有些担心起来。
“米教授,自从熊掌依迷现世,便不乏觊觎之人。这些人来者不善,甚至国外势力也参杂其中,总是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刚才支精支复就化解了一起风险,现在都已安排妥当,不必担心。我想,破解璇玑图和找寻八珍依迷是件大事,我们必须好好商量。”支英做出了决断,看来他终于是下了决心。
“支大师说的是,有大师的支持,一定大功可成,一切都听大师的安排。”米一有些激动地说道。在场的盘龙、玉刀和原田雪也都脸露信心和期待,一股大战将临的热血豪气冲上脑门,迅速弥漫全身。只见支英朝支观使了使眼色,支观会意。不知他动了哪里的机关,朦胧着冥光的石窟突然变幻了色彩,原先看似玻璃幕屏的一道墙面缓缓拉开,众人的目光霎时被光怪陆离的景色吸引,几乎同时耳中传来阵阵啮骨之声。
这是一处和温翠岭差不多情境的天坑,只是空间更显高阔陡峭,一些山岩因长期遭受风霜雪雨的侵蚀磨泡,坍塌后形成了新的天坑,天坑相互连通,抬头可见星月。雾气被如雪的月光照射,在天坑内弥漫蒸腾,裸露在外的岩矿晶体透过雾气放出光辉,整个地境好似神仙福地。最恼人的当属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充满天坑的啮骨声,声音并不大,但听上去却清晰异常,听得久了,几个人都感觉有些头重胸闷。米一不好意思相问,领着盘龙三人跟在支英后头,瞪大着眼睛四处逡巡。不一会,别样的场景再次震惊了他们的想象。只见高大陡峭的岩壁上错落有致地生长着一棵棵珍珠黄杨,荡着纤绳的两个苗圃人工正在对珍珠黄杨做着修剪和维护。这是什么种植培育法,难道下午在专展上看到的珍珠黄杨都是出自此处的天坑崖壁?如果是这样,那就能很好地解释黄杨专展上的不同凡响了。令人更为惊异的是,流淌在天坑中的泉水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沿着崖壁逆流而上,分出条条支叉,像一张布满血管的网,贴附着崖壁嗞嗞有声地浇灌着黄杨,水流内游动着黑色的斗水小鱼,像长了蹼爪似的时而游戏,时而贴壁不动,正欢快地发出阵阵的啮骨声,啮骨声此起彼伏,炸成一片,把若大的天坑响成了一处忙得不可开交的门庭集市,有些小鱼游累了,就嗖地一声钻进黄杨的根底不见了踪影。
“怎么是这样?真的太神奇了,这怎么解释?”米一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自言自语地问道。盘龙三人也看得心襟摇荡,无言以对。
“这里叫响鱼境,是一处天然遗存的等离子纠缠虚空,也是一处被祖辈们发现,至今不为外道的绝对密境,不输温翠岭的寒冰缺。”支英答道,溢于言表的自豪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一直向前,如在洞窟中仙游。在恍如梦境中,一棵棵不大不小的裸树从开裂的地缝中长出,裸树呈赭黑色,没有一片叶子,如举的树杈上开满了形似熊掌一样的花朵。这一定就是支英在如皋大赛上展示的熊掌依迷了,只是当时并没有出现啮骨鱼。大家都惊讶得不眨一眼,缄默不语,只顾细赏。那洁白如瑕的依迷熊掌从五片大如酒盏的暗黑色肉瓣中长出,倚在长长的花茎顶端,被空中掉落的雨滴击打,含顰带笑,不断点头,好像在热烈欢迎大家的到来。啮骨鱼则顺着空中滴落的雨水爬满花朵,那点点的鱼黑点缀着朵朵的洁白,妖野、狂放、古灵精怪。
随着声声浑厚低沉的音律响起,有如天籁,压顶而来,喧哗骚动的啮骨声戛然而止,即刻像轻抚湖面的微风沁人心脾,使人顿感安静和恬怡。
“这是静音咒,道家真功,非青城丹法不可为。”玉刀小声地对盘龙说道。
“这些啮骨鱼怎么这么听话,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盘龙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听玉刀说话,便故意放慢了脚步问道。
“都说青城丹法修至化境可发念力,催动万物,我想这一定是支精大师所为,他的内功丹法又进了一层。”玉刀回道。
米一看见盘龙和玉刀在后面窃窃私语,也不理会。冲着支英抱拳施礼说道:“大师,真的没想到,传说中的依迷熊掌竟生长在这般古绝秘境,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
“我想米教授也看出来了,响鱼境是天然的秘境系统,有着不同一般的动植物生态,山水鱼林生生相系又互不干扰。我的祖辈发现这里可谓九死一生,说起来,和八珍依迷、璇玑图存在莫大的干系。是全族必须以生命保护的东西。”支英触景生情,长叹中饱含慷慨,“目前,也只有你们进来过。”
米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体内的热血开始翻涌。所谓志同才能道合,支英是把自己四人当成了家族成员,至少不是外人,否则是不会把用生命保护的东西拿出来分享的。可见,支英对探寻八珍依迷的决心是空前的,撇开八珍依迷的药用研究和经济价值不说,自己这回也一定要铁了心地带领着几个年轻后辈破了这个古局。他平静了一下心绪,心想信心虽然比黄金重要,但如何付诸行动更重要。八珍依迷的传说在业界是不宣之秘,长期以来觊觎之人颇多,特别是八年前如皋大赛上依迷熊掌的重现,更是搅得业内一时暗流汹涌,而且支英还说过有若干外域势力的参与,情况比想象的复杂,以后的行动必然要十分的谨慎小心,不然一分疏忽就可能铸成万千悔恨。他把想法告诉了支英,看着支英额下两条飞舞的赤眉,两人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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