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是走着去吧,我都忘了几曾见过应天府什么样。”
秦舞阳难得的笑一下说。
“皇爷肯定让三爷顺便体会下民情。”
三人稍微收拾一下出门,朱允熥走在前,秦舞阳在旁,不时提醒三爷该往哪边儿走,秦忠跟个闷葫芦一样只管跟着。
此时应天府已承平许多年,商铺成行,道路宽阔,绿树成荫,阳光明媚,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朱允熥走在人流当中,心里没来由涌起满腹思古幽情。
其实古也不是古,古就是此刻,思古的那位来自于未来几百年后。
穿越以来他头一回想这个问题,自此而后的无数人和事,他曾经生活在其中的世界,都去了哪里?
是凭空消失了,还是自己来的其实是宇宙间如恒河沙数的时间线中的一条,而并不是同一个。
自己所来自的那个时代继续往前去,什么变化也不会有,这一条还正在往前推进,一切都是崭新的。
一切并未笃定!
在我皇爷治理下,大明子民到底快乐还是不快乐呢?
这应天府街头百姓看上去衣衫褴褛的多,愁容满脸,为生计奔忙,衣冠楚楚的少,面无表情,大概为各自朝不保夕的运途。
穿越到朱允熥身上的那某人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某位生物学意义的老祖先一定也活在此时此刻,他是芸芸众生中一员的概率绝大于皇室成员,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个后代穿越到了此刻,跟他同位面,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晒着同样的日光。
说不定近得擦肩而过呢。
朱允熥胡思乱想,才走一会儿,忽见几名官兵模样的人由岔路口走出,挡在面前,凶神恶煞地问他由哪儿来,去哪儿,秦舞阳忙上前满脸讨好,把早准备好的路引呈上。
“来应天府做什么?”
临检的官兵头子乜斜望着朱允熥,凶狠又意味深长。
这个问题秦舞阳却没准备好,怔了下回头望着朱允熥。
朱允熥脑子里转了许多念头,有循规蹈矩的,有寻衅滋事的,还来不及说,秦舞阳已经自己拿了主意,拉官兵头子到一边,手中塞过去两枚碎银子,耳语几句。
那人接了银子塞进怀中,冲几名手下的兵招呼两声,一同扬长而去。
朱允熥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待走远几步,悄悄问秦舞阳。
“你给了他们多少?”
秦舞阳笑得眉飞色舞。
“不多,要是咱们去告发,够那厮绞死两次的。”
朱允熥打了个寒战,这是应天府唉,天子脚下,实在想不通明明刑名这么严苛,竟然还敢违犯的道理,真有点儿“官儿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意味。
秦舞阳接着问。
“三爷,这问题咱没准备好,下次要是再遇上,该怎么说?”
朱允熥这回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你再照着给就是了。”
秦舞阳悚然,吐吐舌头便不再问。
走了许久,在愈繁华的街口,三人又被拦住,这回对方倒没问“来做什么”,看过路引后便挥挥手放行。
朱允熥没来由地吁一口气,心想这几人倒是守法的,也是救了他自家性命。
不觉间已快到午时,朱允熥走得两脚发直,口干舌燥,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喝点儿水。
“三爷,前面便是裕民坊。”
秦舞阳又禀报,手指前面不远处的街口。
朱允熥脚都快抬不起来,循着秦舞阳手指方向望去,街口有个酒旗招展的酒家。
“也好,咱们就在那儿吃点儿东西。”
三人便前去,时至正午,吃饭的人多,生意极好,偌大酒家没一张空着的桌子。
秦舞阳东张西望,瞥见靠临河的窗边有张桌子,只坐着一个人,才上了酒跟小菜,便挤过去和那人低声商量,却被那人狠狠瞪一眼,低声斥责。
朱允熥远远看去秦舞阳就是刚刚行贿差人那副模样,被那人斥责一点儿不慌,由怀里摸出张宝钞要塞给那人。
那人见宝钞,脸色为之一变,当即整饬衣襟便起身,伸手去拎放在身边的褡裢。
朱允熥猜到是怎么回事,十分过意不去,快步走上前,冲那人拱手。
“兄台留步,这儿人太多了,不如咱们拼一桌?”
那人偏头看一眼朱允熥,本是厌恶惊惧的神情,见朱允熥十分诚恳,却不过情面,拱手还礼。
“好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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