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全家人又到麻埠拜见舅舅一家。

妈妈看着舅舅一家人在客堂里陪着儿子和儿媳妇吃饭聊天儿,就独自到书房在姥爷面前悄悄抹眼泪。

你呀,得多体谅元儿和他父亲。爷俩常年戍守边关,能娶上这么个金疙瘩似的媳妇,当真是老天爷赐给咱们的福气。你看那孩子,峨眉杏眼,眼睛像湖水一样清澈干净。从进了家门就一直笑呵呵的,也不认生。她可是远离父母,千里迢迢到了咱们这里,那是真心把元儿和咱们当成她的父母亲人了。咱都得好好对待这孩子。姥爷款款安慰妈妈。

元儿糊涂。媳妇现在都快四个月身孕了。妈妈觉得难以启齿。

姥爷呻吟了片刻。看看外面说说笑笑的大人、孩子,慢条斯理地劝道:非常事,非常待。寻常百姓,日子安稳,自然讲究规矩礼仪。元儿戎马倥偬,怎可能墨守成规?都是清白世家,把子女放心交给咱们,咱就得善待。想当初,你患了重病,眼看去日无多。我只能对外许诺,谁能救命,你就嫁谁。只有喻家肯出手相救。那你说说,当初喻家要是嫌弃你,怎可能有今日?你好好待你儿媳,让元儿父子在外安心服役。要切记!

半个月后本元告别了妈妈、尕珍、弟弟,独自返回平凉。他第一次感到,他的心里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只是在村口盘桓了一阵儿,就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了。

尕珍比喻本亨大五岁,两个人很快成了好朋友。尕珍性格开朗,只要本亨从麻埠回来,总是在草滩上教他骑马。她跟着本亨学会了很多家乡话,没有多长时间,和妈妈的交流就没有太大困难了。

每日里天一亮尕珍把牛赶到草滩上,回到家就围着妈妈跑前跑后,什么都想学着干。

你消停会儿吧,身子这么笨,出了事可怎么办?只有咱们两个人,哪有那么多活儿?妈妈有时候真的怕她抢着干活。

妈妈,您教我缝小娃娃的东西。您绣的花样太好看了。尕珍认真地说。

妈妈有空就准备即将出生的小孩子的各种东西,从头到脚,花样百出。

我们西番人生了娃娃,用布一包,往怀里一塞,该干什么干什么。一不留神,娃娃就满地跑了。这还没有生下来,就要做这么多东西。你们的孩子太金贵了。尕珍感叹道。

这是你自己的孩子,是我们喻家的第一个宝贝,当然金贵。妈妈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想,要不说你是蛮子呢。养个孩子真的把他当成小猫小狗了。

可尕珍听了妈妈的话却觉得,妈妈对我和娃娃怎么这么好啊。

夏天的时候,虎哥儿降生了。尕珍经历了一次鬼门关。除了生产时不太顺,又是第一次在六安过夏。炎热的天气,不仅让她每日浑浑噩噩,还让她浑身长出各种稀奇古怪、痛痒难耐的疮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一个夏天,整个人几乎蜕了一层皮。

尕珍独自经历了人生最难忍受的煎熬。她想念本元、想念父母、想念草原。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所有的罪和苦就是我该当的。我不能后悔。尕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流着泪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妈妈托人从六安请来医生,给尕珍治皮肤病。婆媳俩在喝药、用药汤洗浴的争执中慢慢地熬着漫长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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