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响起,所有人转首望去,才发现是一名衙役惊慌过度,一下子没站稳摔在了地上,但就算如此,他仍然手脚并用地不断向后爬去,同时嘴里不断惊慌地喊叫着。

“毛癞子,这个是前一个月处斩的毛癞子,他,他明明已经死透了啊,我亲手给他收的尸,他怎么又回来了!”

呼号之间,已是涕泪横流。

县长倒是没动弹。

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居民不同,丁德本丁大县长在读书时也多少听过各个司卫中法师的神通,但听过不等于见过,面对此情此景他脸色也有些发白,于是这位转过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某人。

道士没做回答,仅是点头应下。

下一刻,他手中又出现了一张黄符,继而燃起。

真阳。

一抹如朝阳般的光辉骤然乍现,深红的火焰于县衙中心半空中爆燃,满地的阴气如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开始迅速蒸发溃散,在这灼灼烈焰之间,就连那些聚集的小鬼大多都四散而逃。

不过大概是衙内聚集的阴气过盛,导致真阳符咒效果不是太好,有一断首恶鬼——应当就是之前衙役说的毛癞子——居然没有逃离,而是手持自己的头颅,面露凶厉之色,忽然朝着县内书案后奔去!

而那,正是丁县长身处的地方!

看着这突生的变故,以及那浑然被吓傻的县长,刘子铭眉头微微皱了皱,倏忽间长剑出鞘,一抹青色伴随着潋滟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一斩。

下一刻,方才迈出两步的怨鬼身形倏然而断。

辟邪!

刘子铭收剑,入鞘,方才对着差点尿了的县长抱了抱拳。

“那么敢问大人,我这算是合格了吗?”

眼前已经闪过走马灯的丁大县长愣了整整数十秒,这才回过神来,慌不择忙地点头道:“合格,肯定合格,多谢道长的出手,否则刚才本官……本官……来人啊,还傻着干什么,还不给道长看座!”

“大人不用这么客气。”刘子铭依旧保持着一直以来的谦逊。“既然已经合格了,那么在斩除那个棺材之前,不知大人是否能帮上一些小忙?”

听闻这话,丁大县长简直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有什么话道长您直接说,只要本官能做到的,无论是银钱,人手,还是别的,绝对不会吝啬!”

“那么劳烦大人了,为了杀掉那个棺材,贫道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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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后,刘子铭拒绝了县长赴宴的盛情邀请,仅仅是领了对方强塞过来除掉怨鬼的赏钱,便打着一把油纸伞,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向着城中的一家客栈走去。

而与此同时,一直未曾出现,属于左贾的声音忽然在他腰间响起。

“刚才故意漏出凶鬼那招可真是精彩啊,啧啧啧,那脸色,那情景,那气势,就好似真的一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等演技呢?”

面对左老道的嘲讽,刘子铭并没有回答。

几息后,还是对方忍耐不住,又继续说道:“小子,我看这几天你先是去途安山踩了好几次点,又特地预谋了一番,找上了这个县长谈条件,看起来你是终于是准备好去对付那个棺材了?”

刘子铭目不斜视,只有嘴唇略微张合。

而他的话语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是的。”

“你以前有点底子,所以段时间学的武艺倒是尚可,符箓之类的也算不错,但以硬实力来讲你依旧不可能与那棺材正面对持。”和刘子铭不同,老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话痨。“所以你现在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你那个‘计划’上了?”

“没错。”

还是两字。

“你这个计划......倒也不错,然而赌性还是太重,可惜啊,老道我法术马上就要到期,估摸也看不到最精彩的地方了——小子,你跟我说实话,这自己觉得成功概率有多少?”

刘子铭没直接回答,而是努力仰起脖子,望向那阴雨连绵的天空。

“成功概率……我没法算,但我只知道,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是非成败就在这一回,就像是左道长你说的,成,我则活,不成,我则死,就是这么简单。”

“嘿,这话讲的有够精彩,看来老道我一开始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狠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估摸还得更狠。”老道这番话听起来虽是肯定,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嘲讽。“不过还是那句话,这和老道我也没什么关系,你死了老道我也不会给你收尸,但如果你活下来千万记得与老道的承诺,否则……”

接下来的话语就宛若这烟雨般散去,至此,刘子铭也感受到了腰间口袋中终于再无一丝声息,然而他并没去搭理,只是随意将袋子解下扔到一边,然后在雨中继续向前走去。

许久,才有隐约哼唱着的曲调传来。

——却是一曲《东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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