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秦的细作。”道信不假思索地回答。
“会不会是、因为我的缘故？”
刘裕是晋军派来关中的斥候，他怕是自己的行藏再度暴露，从而给面前的爷孙俩招来了危险。
“与你无关。”
道信长老不能将苻锦的真实身份告诉刘裕，仓猝之下想到了另一个合理的说法。
“事到如今，就不再瞒着你了。寄奴，你可曾听说过桓信这个人？桓信，是老衲出家前的本名。”
“什么？桓信！长老原来是我朝的前建威将军，大将军桓温的弟弟。”
刘裕闻言大吃一惊。
“正是老衲。”
道信告诉刘裕，三十多年前，自己随兄长桓温出师北伐长安，一路推进到城东的灞。
后来，军粮无继，大军被迫向东撤退。自己受命率五千精兵殿后。
在潼关，桓信指挥断后的将士们与追来的大队氐秦兵马展开血战，不幸全军覆没，自己也为苻氏所俘。
苻坚继任氐秦帝国天子后，厚待四方才俊，释放了被关押于牢狱中的桓信并授职为麾下的一员武将。
氐秦与东晋战事再起，桓信不欲与从前的袍泽沙场相斗，于是告老辞官，并悄然出家五重寺追随道安大师。
“桓老将军，莫非是因为您曾经在苻坚麾下效力过，所以现如今得势的羌秦帝国才视你为敌？”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寄奴。想当年，冉闵在北方复举汉家旗帜，灭亡了羯人建立的石赵政权，姚苌的兄长姚襄率其麾下的羌人集团归降我们晋朝。再后，姚襄不满其时主持我朝军政大计的权臣殷浩，又背叛朝廷归降了慕容鲜卑氏的燕国。我们桓家军在兄长统帅下北伐，于洛阳重创姚襄所部。疆场，不少姚氏子弟和羌人，都成了我铁枪下的亡魂。所以，我与姚氏早就结下了难解的梁子。只是不清楚，他们如今怎么就嗅到了我们的踪迹。”
道信说着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锦儿一眼。
“原来如此。”刘裕醒悟道，“这么说，在这里待下去端的是极其凶险。”
“老衲已经是风烛残年，前程如何都不打紧。我就怕姚氏来寻仇牵连到锦儿。可怜这孩子，父母双亡后与老衲相依为命，她的平安，对我比什么都重要！”
“我、我……”锦儿眼中噙泪，不知如何分说是好。
“锦儿，你不用说什么，一切且听从爷爷的安排，离开这里越远越安全！”道信急忙岔开了锦儿的话。
“桓老将军，我们可以取道商於古道南下江陵，那里是你们桓氏家族的大本营。”
“我们是要南下荆州，但不会再回桓家。我打算找个安宁的地方，隐姓埋名陪伴锦儿，只要她能适应就好！”
老人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再度凝视锦儿。
“为什么不去投靠您的家族？如今掌管桓家的是老将军的亲侄子啊！”刘裕颇为困惑。
桓信唏嘘感慨道：“唉！当年随我殿后的桓家军五千子弟兵，都阵亡埋骨于潼关了~老朽何颜面对他们的妻小后人！况且，我还做过氐秦朝廷的武将，只怕在别人眼中有辱家门。”
“老将军既如此决定，寄奴必全意追随。”
“这一路，我们将经过白鹿塬、蓝关、牧护关、洛城和商县这些地方，过了武关和丹江，才算是安全了。山高水长，路途遥远。锦儿，南下时怕是少不了吃苦受罪！”道信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苻锦。
“锦儿能吃的苦，爷爷。”
苻锦知道老人家操心自己金枝玉叶的身份却不便明言，赶忙懂事地宽慰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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