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海雨惊恐万状,牢牢地贴在了松瑜身后。不时还有啜泣:“婶婶,我怕……”举着自制的火把,背着背篓的松瑜淡定说:“不怕,咱们慢慢走。”

这不知道是看护的狗,还是山上的野狗,见人就呲着牙吠。

松瑜很镇定,领着海雨往前走。“你不怕它,它就会怕你。你越怕它,它就越凶你。没事的。万一我们被咬了,婶婶带了刀,也会把它捅死。我们只要到医院打狂犬疫苗就没事了。我们没损失,损失的是它们。”

茅海雨几乎是抱着松瑜挪着脚步的。

“别看它,我们往前走。”松瑜眼神也没正眼瞧那些瘦狗们,只是用余光判断它们的举动,狗和自己的距离等。

等走出它们的领域,终于没有狗冲她们吠了。也没有任何一只狗跟她们出来。

“狗还怕吹哨,怕鞭炮。要是带个哨子,带点炮仗,吓死它们。”松瑜说话给茅海雨缓和气氛,海雨才慢慢地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几经兜转,到了城里,天才微微亮。

就像是一块被雨淋得发青发蒙的染布,挂在了上空。这就是城里的早晨。

松瑜看到了县城的模样。实际,这县城叫彩云乡,对于甘蔗村这些农村,这勉强算得上城。

街上越往前走,店铺不少,鳞次栉比,犹如是彩旗一样排列在街的两旁,这个点还没有开门。

招牌和门店的装横都很古朴简约,色调简单,大多是红白蓝黄等单一色泽。县里的墙上还印刷了标语:“破皮鞋莫扔掉,回收加工造肥料”,“养成节约美德,支援国家建设”,“敢想,敢敢,苦干,巧干”,“比劳动热情,比生产干劲”。宣传鼓励艰苦奋斗,真像松瑜看过的怀旧电影还原的那样。

清晨还有一点冷风,出门前特意让海雨多穿两件衣服。刚才在路上的牛车和驴车上,海雨睡着了几次。松瑜怀着警惕心一路睁着眼,因为怕孤儿寡母似的俩人被拐了。

松瑜和海雨走在街上,松瑜大致逛了一下县,看县的各种建筑规划。知道工厂在哪儿,副食粮油店,饭店分布在哪些地方,医院和县政府都建在哪儿等。

顺便,松瑜到副粮食店里,问了下肉价和粮食的价格,松瑜估摸了一下价格,算了利润后心里大概有了一个价格。县城里很少河鲜卖,大概是因为粮食统一管制的原因,河鲜在小县城里不好凭粮出售。

选了一处在人来往最多的地方,松瑜把摊面安置在这里。她先把竹篓用油纸包着的炸土豆拿出来,竹篓里是两条鳝鱼和二十多只河蟹。

把带来的干稻草摆在地上,上面放上河蟹和鳝鱼。

因为怕鳝鱼会死,刚才在山路上颠簸了这么久。

松瑜旁边是一家饭馆,松瑜上去,给了开门的服务员打招呼,让海雨道:“叫声哥哥。”往年轻了的叫。

“哥哥好。”海雨学着松瑜教她的问候词,她父母从来没有教过她这些。

“劳烦哥借我们一瓢凉水。”松瑜道。

半个干葫芦瓢盛的水,被松瑜浇在了鳝鱼、河蟹和早就干了的稻草上。鳝鱼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吮濡着甘露一样。也有好几个小时里没碰过水了。

松瑜又借了饭店的板凳和一个圆篾,板凳上放在一大张圆篾,圆篾上是油纸,油纸上是罗列摆好的各式炸物,炸土豆,炸青椒,炸茄子,炸地瓜片,炸洋芋片。

松瑜让海雨拿了两块炸好的洋芋茄子片给刚才借她们东西的服务员。服务员乐呵呵地收下了,心道,这对母女真会做人。

人多了,海雨看着逐渐出来的太阳,和街上走动的人。她没到过城里,她发现城里的人都不用干农活,真神奇!

松瑜吆喝:“卖炸物咯,卖鳝鱼螃蟹咯,好吃新鲜!隔壁小孩都馋哭咯!”

海雨有些脸皮薄,松瑜的广告词带有一点幽默,只是乡音不够,有点儿过分标准的国语了。

松瑜感觉自己好像喊不对,问向海雨:“你帮婶婶翻译一下,‘卖炸物咯’用彩云话是怎么说的?”

海雨一句一句教松瑜,松瑜学了好几遍,师承5岁乡音伶俐的小孩,彩云乡的乡音广告也喊得有模有样的。

“卖炸物咯,卖鳝鱼螃蟹咯,好吃新鲜!隔壁小孩都馋哭咯!”

松瑜喊得很活泼,她这种拖长声调的喊法是喊不累的,可又能大声,充满活力和干劲。

海雨性格容易腼腆,村里人一多了她也羞答答怕见生人。现在街上时不时人来人去,本来海雨一声不敢发,松瑜鼓励她:“婶婶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对,你喊一句给婶婶听听,标准彩云话是怎么样的?”

海雨蚊呐般大小的声音斯文地念道:“卖炸物咯,……卖螃蟹咯……”

松瑜学着她的乡音喊,只不过松瑜的声音洪亮且自信,在声势上,喊出了一种皇帝摆地摊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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