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郝家兄弟,在小羊村,郝老三跟一个女孩儿比潜水,他一直担心那个女子,后来她赢了,却晕了过去,因此得了郝老三一颗珍珠。

梅姨后来说,郝家兄弟顾着装大爷,其实被蒙了都不知道,那女孩儿根本是个双胞胎,下去的跟来的不是同一个,这样简单的骗人把戏这四个宝贝都看不出来,真是。斐来也完全没想到这个,梅姨说男人遇见了女子能不当的不容易,于是斐来忆起了一个女子的影像,这人有点凶,连朱百麦都怕,这人有个娘,足有她的八倍大,斐来记不起姬如梦的脸,于是这个女子倒底长得怎样也是一团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葡萄妹的脸。对,他真正担心的是葡萄妹。

我记得很小的时后,在乡下,一个人去茅房,那东西是一个真正的洞,真正的臭,又暗。地洞里除了粪,还有恶心至极的蛆,我看到那洞时就很怕掉进去,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我就是掉了进去,后来有印像的,是被老妈救起来后,拖到井边冲水,那个打水的东西就是一根木头,压下一端水就会从那东西的嘴跑出来。这种丢脸的记忆,现在想想可是别人怎样都没能有的。

还有一次,在田边的溪旁站着一只水牛,溪在左,牛头面溪,所有的小孩都在牛肚下面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就有一个早慧的小孩,不敢钻过牛肚,他心想,这牛若突然躺下,肚子下面的小孩肯定要被压扁。这种考虑有道理,于是我从牛头前面过,这牛不是个东西,本来低着头的牠,突然抬头一顶,就把我顶到溪水中,入水前的那一刻我还有印像,我姊姊慌忙大叫,叫我阿婆来救我。

下一刻再记得的,就是醒来时,已睡在床,脑袋包满纱布,旁边还有包饼干,这算是安慰吗?从此可见,属牛的都不是好东西。这些事该是我三岁的事,再向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该是那时被牛撞笨的。

这几桩旧事跟斐来有何关系?其实半点关系都没,只是说,对许多人而言,记忆是有极限的。所以斐来记得的,该是两三岁的事。

这些事其实在斐来的脑中一晃而过,那么长,却那么快。后来姬如梦的脸跟葡萄妹的脸搅成一团,打了起来,斐来当然要帮着葡萄妹。

然后就有个声音传来,斐来听到了,是庄萱的哭声。刚才纷飞的画面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醒来后他不会记得太多,笛子,蛇还是蛆,全都躲了起来不见了。

斐来又睡着了。接下来是一片空白,没有追忆,也没有一点残留的印像。接着,他的知觉恢复,斐来醒了,却非常累,所以他让眼睛闭着,只让不花力气的耳朵工作。有人喂他喝汤,那汤也许是药,凡有用的药都很难喝,所以斐来试着闭起嘴不让那汤药再进来。

庄萱又哭了,她试着再喂一点药,斐来紧闭嘴唇,药就流到斐来的下巴,再延着喉咙往下流。斐来有了感觉,知道自己的衣服是干的,于是记起那时在水中的挣扎,那种痛苦,让他再一次感到极度的恐惧。

庄萱静了一下,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听到这样的哀伤,斐来记起他掉入水前的怨恨,他下次铁要踢回来的,现在想,罢了。

有另一个人的动静,斐来听到:

“现在怎样?”这个人的声音他听过。

“呜。”庄萱又哭。

“死了吗?”这个人的声音他听过。

“呜。”

“唉,也不用埋了,就丢水里好了。”是庄泽的声音,怎么现在才听出来。

“呜。”庄萱还是哭,斐来被她的哭声惹得也难过起来,只是身子不太能动。

“好啦,你也累了,去歇歇吧。”庄萱的哭声比较不连续了,斐来虽没看到,但他知道庄萱在摇头。

“这是他的命,哪有那么巧的,就在那船。”庄泽也不知是在安慰还是在抱怨,“神翼门那个独臂的真要不得。”

“都是你害的。”庄萱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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