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措日夜兼程赶到袭击大唐和亲车队的日月湖畔,这时唐兵的尸体还未被人发现,半掩在积雪中。
寻了半天,嘉措才勉强找到一具身形与李觅儿相似的女尸,给她换上李觅儿的衣裳,又遵照聂赞的意思,用刀毁去女尸的容貌。
忙完后,嘉措便迅速去追聂赞,只是那匹马奔跑了一天一夜太累,后来越跑越慢,因此到夜间才追上。
才进营地,嘉措看到从营帐中抬出几名吐蕃士兵的尸首,差点以为是遭到袭击,一问之下才知是这些人是被聂赞处决。
“赞普。”嘉措恭敬地行礼,道:“已完成你所交待之事。”
聂赞点头,他打量着嘉措,嘉措神色极是疲惫。“你且去歇息吧。”
“赞普,刚才回来见有我们的士兵尸首被抬出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违反军令。”
“赞普,他们违反了哪条军令?”嘉措急了。
聂赞盯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对我的处置有疑问?”
强|暴妇女,擅离职守,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不敢。”嘉措心中一惊,聂赞言语之中已有怒意,赶紧单膝跪地道:“赞普,我听说是与汉人公主有关。”
“没有汉人公主,我们营地只有吐蕃人。”
嘉措一愣。
“她叫涅其,泽德丹贝涅其,是我的侍女。”聂赞又加了一句。
泽德丹贝涅其,汉语的意思是美丽的眼泪。
嘉措肯定在自己离开后,在聂赞与李觅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然聂赞怎会给李觅儿起如此暧昧的名字。
他咬了咬嘴唇,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道:“我记得赞普不喜美色,当初多吉将卓玛送给你时,你不但拒绝,还将卓玛送到吐谷浑去和亲。”
卓玛是吐蕃第一美人,吐蕃的男子为得到她的青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死了好几个人。
因此卓玛的父亲多吉怕她惹出事端,便将卓玛献给聂赞,因为也只有聂赞才能配得上吐蕃第一美人,可聂赞却因为卓玛太美而拒绝。
当嘉措看到李觅儿的容貌时,还曾经怜惜她会死于聂赞的刀下。
但好像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嘉措,你的赞普,我,聂赞,现在同样不喜美色。”聂赞拍着他的肩膀。
虽然偶尔会对李觅儿有些情不自禁,那是男人对美色的追逐,是本能,但他能够克制,最终没被李觅儿迷惑。
只要他能够克制,李觅儿长得再美也没用。
“我生来的目的,就是带领我们吐蕃人走出世代居住的高原,去寻找更富饶广阔的地方,让我们的子子孙孙像种子一样散布在天涯海角,我们的生命不仅有耀眼的星辰,也应有浩瀚的大海。”
聂赞仰起头,一片雪花落在他眼中,霎时他的眼睛变得亮晶晶。
嘉措出神地凝视聂赞,脸上满是赞许和钦佩。
“赞普,是我误会了你。”
“记住,你们的赞普无论何时都不会变,他一生最爱的是土地,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
自从聂赞统一吐蕃各部落成为赞普,并定都逻些后,聂赞便开始了野心勃勃向外扩张之路。
吐蕃地势极高,四面环山,西面是尼婆罗和天竺,北面是大唐控制下的安西都护府,南面是六诏诸国,而东面则是通往中原的益州。
但是从逻些到益州有三千来里路,这三千来里路不是平坦大道,而是遍布巍峨的雪山,以及深不可测的峡谷,气候恶劣,道路崎岖难行,从这条路进攻中原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是若先从逻些到吐谷浑,再从吐谷浑到中原长安,这条路虽远,但却是落差小的平坦大道,利于军队行进粮草供给。
因此聂赞便有先取吐谷浑之意,这才安排将国内第一美人送到吐谷浑。
这样卓玛在吐谷浑的作用非常重要,这也就是聂赞袭击大唐和亲车队的原因。
“赞普,你是嘉措永远的赞普。”嘉措激动起来。
“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去歇息吧。”聂赞摆手,示意他退下。
嘉措满意地离开了。
聂赞伫立在雪地中,任凭风雪欺身,他想着自己崇高的理想。只是这个理想实现起来太难,汉人比吐蕃人要多许多,而且有许多精兵强将。
也许在他的一生还无法实现,要等到他的子孙去帮他完成这个理想。
“我该找个女人替我生孩子了,这样即使我战死,但有了孩子,就相当于我有了来生。”
但是找谁生孩子呢?
聂赞用武力娶了几位周边国家的公主,当然这种婚姻是利益需要,比如尼婆罗和吐蕃相邻,两国联系紧密,娶了尼婆罗公主,也正好让两国互通往来。
不过这些妻子都是名义上的,赞普的继承人必须是完全的吐蕃人的血缘,不掺杂别的血统。
当然,臣民们也不会希望王室中混有其他血统。
站得久了,聂赞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转身踏入营帐。
火炉前,李觅儿将一盆牛肉吃完了,聂赞忍不住揶揄道:“怎么不想自杀了?”
李觅儿不搭理,那阵是一时的情绪冲动才会自杀,可醒过来时她早就想明白,她还不能死。
现在她是唯一知道吐蕃阴谋的汉人,她要逃出去,向大唐和吐谷浑揭露聂赞的阴谋诡计,然后结盟共同对付吐蕃。
说不定天后看她立下大功,兴许就不用她和亲,免去一家人的死罪。
因此李觅儿为了积蓄体力,拼命地吃牛肉。
“你吃完了就睡吧。”
聂赞心情不怎么好,可能是累了。
“睡?睡哪里?”李觅儿咬到舌头。
“就这里。”
李觅儿小心翼翼盯着他,道:“那你睡哪里?”
“别想太多,我对你没兴趣,如果我想对你怎样,你大概昨日就成为我的女人。何况,你的姿色还比不过卓玛,我对卓玛都无兴趣,对你就更没有。”
聂赞听她疑自己有觊觎她的意图,不禁恼羞成怒,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只是为了反驳李觅儿,他说了违心的话。
李觅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可是之前他强吻自己又算什么回事。
聂赞又猜到她的心思,道:“收好你的自作多情,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个替身。记住,吐蕃女子比你们汉人女子要美得多,吐蕃的男子也比你们汉人男子要英俊勇武得多。”
吐蕃男子眉眼深刻,尤其鼻梁高挺,显得很英俊,但这种英俊又与中原的汉人男子不同,汉人男子潇洒,而他们飒爽,全身有一股粗砺豪迈之气。
若说吐蕃男子比汉人男子英俊,那倒是不见得,只能说吐蕃男子整体上都还不错,差别不大。
李觅儿在心里哼了一声,心道:“我两个兄长就比你俊得多。”
聂赞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忽然逼近李觅儿道:“我很难看吗?”
他自然不难看,即使左眼蒙着黑眼罩,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使他更有野性和危险气息。
李觅儿抿紧嘴唇,吐蕃的男人英俊是英俊,但不是她欣赏的那种英俊,汉人男子儒雅风范才是她心之所牵。
因此吐蕃男人再英俊,她也不会中意,就像吐蕃人觉得糌粑是美食,吐蕃人都爱吃,可她就是不中意,一点也不中意。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们吐蕃女子,汉人女子只会欣赏汉人男子。”李觅儿不动声色地怼回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聂赞起身踱到火炉对面躺下,没一会他竟然打起了鼾。
李觅儿心里一动,悄悄起身走向帐帘,正要揭起但马上又想到几个时辰前被吐蕃士兵抬走的情形。其实,只要她呆在聂赞的身边反而安全。
小奶狗窝在她脚边也打起了鼾。
“算了,我再想办法逃走。”李觅儿抱起奶狗走到榻前躺下。
这张榻只是在营帐的地面垫了几张羊毛毯,能隔绝地面的寒气,而且营帐里有火炉烘着,倒也不冷,没一会儿李觅儿便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觅儿忽然感到芒刺在背,好像有人在看她,瞬时李觅儿惊醒了。
只见聂赞盘腿坐在她面前,眉头蹙起老紧。
“你似乎忘记你是我的侍女,主人起来了,你还在睡,不准备服侍你的主人吗?”
李觅儿被他一顿训,赶紧去打洗脸水。
火炉上的锅子里烧着水,李觅儿伸手去拿,不料锅极烫,手一碰到就烫手,疼得她直抽冷气。
聂赞的眉头皱得更紧,骂了声“没用”,便抓住她往营帐外走,然后将她烫伤的手插到雪中。“好好把手放在雪里,不然你的手会起水泡。”
李觅儿蹲在雪地中,烫伤的手插在雪中冰着,疼痛减轻了,可是身子又冷得厉害。
忽然身上一暖,李觅儿回头一看,聂赞将一张白牦牛皮围裹在她身躯上。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侍女冻病不能服侍我。”聂赞转身离开。
李觅儿没好气,刚刚还差点被聂赞感动,原来他是这种想法,果然不能把吐蕃人想得太好,尤其是不能把聂赞想得太好。
手指插在雪中一盏茶的工夫,李觅儿便蹲得累了,全身酸麻,只好回到营帐里。
但是烫伤的手指离开雪没多久,便火烧火燎地疼痛。
吃完早膳后便要拔营,李觅儿收拾餐盘,聂赞二话不说便拽住她的手走出营帐。
他走得很快,李觅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聂赞手放在唇边发出一声长啸,一匹枣红马便从雪地里冲奔过来,它用头去蹭聂赞的衣袖,显得与聂赞极熟稔。聂赞摸着它头顶的鬃毛,在它耳边说话。
李觅儿见他和马说话,因为说的是吐蕃语,也不知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到聂赞和马说一句,他便瞧自己一眼,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忽然聂赞抓住李觅儿的肩膀,便将她整个身子抱起。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