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四壁,黑暗无光。
众人下了地牢,来到扣押朝廷重犯的暗室,只见铁门外画有血圆符阵,左后贴符,中间插得一面镇魂旗,人未走近就已闻至腥臭。
沈青昭怀中的人偶似有反应,很明显,在察觉到浓烈怨气后,这扇重门背后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还没走到门口。
就听一声:“糟了,它好像变形了……”地下石廊三两人逃开,牢吏面色惶惶,听闻到开门锁响后,顿时眉梢一喜——
“符师来了!”
里头传来脚步声,两排站开,牢吏看见了一个鹰袍少年最先下梯。
他年纪轻轻,手转玉拇石,一身黑袍束腰紧裤,走路生风,那是南方第一符修之城城主的儿子。
“里头情况如何?”他身旁的侍从问。
“情况不妙。”
牢吏毕恭毕敬,殷驰野转玉石,抬一眼,眼前那扇被符咒封印的巨大牢门,“打开。”
“啊……好,好的。”人们不敢多问,忙给这位贵公子开了门。
他领着一小队人踏入其内,牢吏数着人群,各个符修,虽身上有剑,但比起北狐厂那等人而言,尤其是卫大人那把会发出寒戾色泽的佩剑还是远远不及。
牢吏忽而皱眉。
怎么其中还有一个穿得恰似贵门小姐之人?左右符修间,有少女一身绿白,气质姣好,一看就是没滚过泥潭的,得仆人解衣,好生搭一座桥。
身上没弓,更没剑,更连人手一块的风邪罗盘都无。
她来干什么的?
一个侍从问:“什么情况?”
牢吏老实道:“前几日天士将军来牢里设了镇魂旗,可女尸不仅没有息怨,反,反而还——”
“谁是天士将军?”殷驰野打断。
牢吏咽了一口水,道:“就,就是国师……前阵子才被册封为此。”
天士将军乃汉朝道士官职,众人各看一眼,但之后,道士逐渐分成符修、剑修、灵修等等,还留在皇宫中的多为主炼丹的医修,因为只有这一类人才与权贵最打交道。
没想到皇帝竟偏宠某一人至此,倒把汉武帝的封号搬来。
原来昨天阻挠的事是他做的……
沈青昭眸色一沉,“跟紧我。”殷驰野这时朝前迈步,铁门徐徐拉开,一间极其敞亮宽阔的石窟禁牢出现了,那些官员都留在了身后。
眼前出现了尸化为怪的景象,殷驰野只是个小孩子,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他一脚踏出去,“少主,谨慎!”江风媚在后头苦口婆心地喊。
远方平躺一具女尸,腹滞起伏,此人就是行刺的傀儡师,可惜已毒发身亡。
她的头发异常几欲吞没此地,像萎掉的藤蔓,又正不可遏制地生长。
见着有人进来,它们顿时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猖獗起来,见妖力横行,江风媚皱眉道:“到底是谁给她的力量。”
这么强。
尸体生前已不能称之为“人”,所以一旦主人失去对身体的掌握时,这股邪力就会不停长下去。
牢吏一瞧,竟有两个人在用天眼!
那少女正是之一,她身上毫无利器,却面色素淡,牢吏不禁暗道:原来是请来的灵视?
他们不懂术士,但也通各司其职。
这个少女跟在殷驰野后头,看来她只是陪来的,以做再三确认。
“请问诸位看见了什么?”
沈青昭右眼开灵视,这女尸身上地方漆黑一片,这是死人的气魂,可心脏附近却有一抹薄红,隐隐约约,但这不代表她的心还在跳动,而是这份被遗弃了的力量在此处苟活。人借力,力宿人,它们成了共生。
殷驰野这回也不自大了,先是瞧了许久,才转起玉石,淡道:“厉害。”
“怎了?”
少年一笑:“之所以会‘发怒’,那只是障眼法,这女尸的心上缠着许多线,它们看起来蠢蠢欲动想逃开宿主,实际上,却是在救人。”
“线?”众人把目光投向第二个人,沈青昭也点头:“好忠心呢。”
大家一时摸不着头脑,牢吏更甚至忽略只听一人,殷驰野又继续迈步,江风媚立刻制止:“别——”
“不用担心,近一点才能瞧清楚。”他说时回头,那悬在头顶的黑发犹似被这一举动触怒,张牙舞爪,锋刃一般对准了他整个人。江风媚脸色大变,望月台统统拔出长剑,只听一声:“慢着!”
这少年命令,他抬手,正拿着一把长弓。
“我想练练手。”
练手?牢吏一愣,殷驰野却一跃而下。
他轻功踏燕,在头发中穿梭自如,令人恍惚又回到了卫坤仪与傀儡师在街上对峙的那一幕。
哗!
黑发刺来,殷驰野屡屡避开,他一面退一面打,神弓修灵百年,箭打中粗发,顿时发出腐蚀一般的滋啦声响。
“青出于蓝果真好用。”他说着,一干牢吏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京城天眼?
可传闻中那个符师不都是用咒术来镇邪?
殷驰野愈打愈激烈,门口一排,众人也无可劝拦,就在此时那群长发终于发怒——
万发催利,逼仄挤人。
女尸身上源源不断涌出头发,殷驰野才除完一批,又来一批,根本杀之不尽。
那头发变得狂暴,江风媚坐不住了,她道:“当心。”这一声后众门生忙举符,殷驰野颇为吃惊,他本以为有弓在手,定是能一箭定乾坤,但望月台是弓箭相搭,没了神箭,他普普通通的灵箭射上去不痛不痒。
他飞来躲去,有种一时没了头绪的感觉,转头,看向了台阶上的一众人。
殷驰野嘴皮子动了动,本想求助,但沈青昭就立在远处,他眼神一沉又咽下去。
少年在巨大的密室中交手,符师出身,到底还是略有吃力,“他是不是……有点困难?”牢吏悄声相问,众门生不禁看向江风媚,她只夹符,道:“让咱们看看殷少主的实力。”
沈青昭暗道:什么实力?鹰城乃南方第一符修之城,既是符修,那学的东西多了去,难道还想看看他如卫坤仪一般眨眼就一把剑架上脖子的实力?
“锵!”殷驰野的箭打中长发,却根本无济于事,他慌了。
牢吏也不懂,他只感到不甚顺手,在一派议论中,江风媚又道:“磨合罢了。”
嗯,磨合。
一干门生想起殷驰野也才接替了沈青昭的弓,他们也认可就算偶有失误,也并不丢人。
殷驰野也这般想的,可他一回头,就见沈青昭立在其中,少女一身绿白,杏花佩头,那张脸生得楚楚可怜,她正是被逐出师门的那位女疯子的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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