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的光线很暗,特别是角落,这种氛围不像是为兄弟准备的,更像是为情侣,为爱人准备的。但赵小天却从来不想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东西,他只是察觉到了程勇的面色与光线仿若,显得异常昏暗。

“我的年纪比你大三岁,做哥哥的,应该请兄弟吃顿饭,请。”说着,程勇为两人杯中各斟了些上好的红酒。

程勇说话的时候展露着微笑,可这微笑在赵小天看来很勉强。

程勇放下酒瓶,率先举起酒杯,却发现赵小天并没打算跟自己碰杯,“你这是什么意思?”表情显得有些难堪。

“人都走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好了。”赵小天淡淡地说。

“我看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程勇放下酒杯,他知道赵小天的意思,这酒是不会平白无故喝下去的。

“你若不讲明白,不仅酒我不会喝,饭我也吃不下去,我怕吃人嘴短。”

程勇听得出来,这只不过是赵小天的玩笑话,却也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于是轻叹一声,说:“简单地讲,我遇上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律师事务所的麻烦啦。”

“律师事务所?能有什么麻烦?”

“我跟你直说吧,我搞网络宣传赚钱,这你是知道的。但你又知不知道,网络宣传怎么赚钱?你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很简单,三个字,吃回扣。”

“怎么个吃法?”

程勇很想就赵小天略显愚蠢的问题嘲笑他一番,却发现对面并没有射出一丝贪婪的目光,再者自己也着实没有那个好心情,于是只得继续说道:“很简单,一旦联系上需要法律援助的客户,相应的律师就会找客户直接交谈,交谈的主题自然是官司,这就是我赚钱的手段。”

“我听明白了,敢情你是在吃律师的回扣。”

“不错,我帮律师联系客户,理应得到律师给予的好处费。不算多,代理费的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那也不少了。”

“怎么说呢,得看案子或大或小,真若是鸡毛蒜皮的小案子,百分之十也没几个钱,还没这顿饭贵呢。”

“大案子呢?”

“大案子?哼,你见过动辄上千万、上亿的案子需要求助网上的宣传者吗?他们原本就有属于自己的律师团队。”

“也是。”赵小天尴尬一笑,自我感觉好愚蠢,因为这种事自己应该能想到。“你的麻烦到底是什么?律师没给你钱?”

“没,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每每由我介绍过来的客户在他们与律师交涉之后,我都会再与律师交涉一遍,主要是保证我自身的利益。至于我跟律师之间的交涉,通常清晰明快,从来没出现什么差错。”

“你跟律师之间应该不用签合同吧。”

“不需要,因为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是见不得光的。虽说有很多人都已了然,但我们还是要尽量保证彼此的清白,哪怕是演,也要演的像个好人。”

“这就是所谓的暗箱交易吧。”

“也可以这么说。”

“既然你做得很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又来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让我也跟你干这种事吧。我可告诉你,我没兴趣。”

“你看你想哪儿去了,我知道你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又怎么会自降身份跟我这种人同流合污呢。我实话告诉你,我跟律师之间始终信守操作规则,从未出过任何纰漏。但这一次我和客户之间却出现纰漏了。”程勇不住地苦笑。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仅吃律师的回扣,连客户的回扣你也不放过?”

赵小天说完这话,自己都感到非常震惊,“吃完原告吃被告”在司法界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潜规则。其实不光在司法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类似的潜规则。赵小天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敢相信,却不成想,今天还真见识到了。

不过还好,赵小天的声音很小,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听到。

“不至于大惊小怪的,这很正常嘛。”程勇说。

“正常?”

“是啊,很正常嘛。而且就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嘞。”

“还有很多?”

“是啊。也就是说,外表公正肃然的司法界并非一尘不染、高风亮节。”

“哎,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原本我不信,但现在我却不得不信喽。”赵小天不胜慨叹。

“我想你从那些厚重的文件中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说过了,我不是傻子。”赵小天似乎厌恶了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刚刚涉足浑浊水域的鱼苗。

程勇见其面色黯淡,心明眼亮,便不再以教育家的姿态谆谆善诱,转而是用刀叉吃起了三分熟的牛排,在程勇看来,细嫩而偏生的牛肉更符合增长肌肉的逻辑。随即他又喝了口红酒,并看了一眼赵小天,说:“你现在还是不肯吃东西?”

“你跟我讲的只是一些关于你的怪现状,却并非你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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