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再拜,不无娇羞地回道:“刘夫人过誉,小女实在愧不敢当。”
那贵妇微诧过后,目光一亮,屈身又道:“你这孩子倒是自谦,方才醒来,屋内人事不识,可曾有惧?”说到这,又对左侧那妇人道:“鲍妇,去请唐二公子和晋王殿下过来。”
缪然见那妇人欲抬足下阶,制止道:“夫人,方才我已差人去请大郎了,唐二公子想必同他在一处,这会当快到了。”
说话间,只听得门外响起两声阿娘的呼唤声,眨眼间一恣意飞扬,身着白色直裾双绕裙裤的少年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锦盈见到他身后的唐启,砰跳乱麻的心绪终于沉稳下来。
锦盈急忙起身顾首至那贵公子处,见那十四五岁的少年唇红齿白,天质自然,墨色瞳孔敛苍穹之光,深得几乎覆着层层漩涡,锦盈一时微怔,竟不知这个年纪的少年因何可以将如秀玉的漆黑眸子转动地这般沉浸。
他整个人背光斜着走近厅内,双颊盈白如玉,英挺的鼻尖有一点跳动的微光,更若皎月。与唐启硬朗英俊的弧线不同,周身似笼在一片摸不到的天光中,仿若有一种随性慵懒的美感。行至她身侧时表情微微一怔,继而一笼红云从皮薄的面颊直红到了耳尖。
屋内轻起一阵窸窣笑声,锦盈暗骂,心中叫苦不迭,却仍自盈盈袖手一挽,一个标准的福礼道:“殿下万福。”
那小公子假作镇定,略微点头,抬手唤起她,便放慢步子走到对面坐了下来。
唐启步子是由慢至快,到她身侧时关切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还困吗?”
锦盈摇头轻笑,口中假意指责道:“二哥哥在外便是这么照顾五妹的,我醒来后见不到你,险些再被吓晕过去,哥哥如今倒是想起我这个妹妹来了。”
唐启面色一尬,挠挠头,哧哧回道:“怪我,怪我,这不晋王殿下这里正好有事相商,你昏睡中,我已瞧了你十几次啦,未能守在你身边是我不对,妹妹莫怪!”说完,从袖中取出一精致的小木盒子道:“这里面是金丝燕窝牛乳糕,陕南府中没有的,我特意给你留的。”
锦盈笑盈盈伸手接过,转头却见那刘夫人佯拍脑门道:“我可真是糊涂,姑娘连睡两日,尚未进食呢!来人,赶紧去备吃食,各色软糯糕点,各款清汤面水,牛乳、田鸡、鱼脯鸭肉”
待唐锦盈回到先前大屋,见洁绿已然将雕花方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锦盈捂着肚子呃逆不止,怔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两人抱住又是好一番劫后重生的肺腑感慨。
而此时后堂的东厢房内,那缪然端起一碗冰糖燕窝粥递到刘夫人手中,笑眯眯地说道:“本来还以为夫人在为鸢姐儿的事心烦,可刚才瞧着夫人只盯着这唐家小娘子进食,自己都忘了起箸了。”
缪然是刘夫人生下长女后,由端睿太子亲自过问,从母亲燕贵妃,如今该被称为燕太妃的远方族亲中寻来的乳母。说是族亲,其实也早出了五服,但因这么丁点的亲戚牵扯,这缪然差事做的也分外卖力。
大姑娘刘鸢小时候被外祖家的来客传染了时疫,缪然剖心揉肺劝服住了哭的肝肠寸断的刘夫人,一个人衣不解带,守在刘鸢跟前寸步不离地端汤喂药,又不顾传染给自身的危险,一日多次将乳汁一点点挤到那仅剩半口气的小女娃口中,终将那奄奄一息的刘鸢救回了一条命。
因着此事,这缪然也越发受到刘夫人信任,待十月后大郎刘琛降生,虽另选了三个乳母,但却将这管束职权都交代到了她手上,是以这晋王府上下人人将她当做姑娘公子的唯一奶母子看待,地位极高。
她也识趣,知道主家信任,便为主家多番思虑,将自己身后的一大家子安抚得规规矩矩。没尾巴拉扯,刘夫人便更放心几分。因实在是得主家欢心,便连郡主、晋王的称呼规矩也没守着,一口一个姑娘、大郎地唤着,反倒比刘夫人那贴己陪嫁鲍春莱一口一个殿下的,更显亲切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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