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未若有些愧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还是没有优柔寡断地去安慰受伤的男人,开门见山地问:“将军今日到访可有什么要事?”
顾秉风收拾好心情,抬眸淡淡一笑:“也没什么要事,今日休沐回家,母亲再三嘱咐,让顾某陪郡主上街挑一些大婚的首饰衣裳,并顺路逛逛都城的人情风物。不知郡主可有闲暇?”
未若惊讶:“软禁期间还可以上街的吗?”
顾秉风失笑:“陛下只是派人保护你,并非软禁。”
说什么保护?还不是怕她跑了。不是软禁是什么?姜未若在心里腹诽一阵,也不与他争辩。
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姜未若赶紧点了点头:“自然是有时间的,那我们现在就走?”
见她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一点没有之前疏离清冷的样子,多了几分俏皮和灵动,煞是可爱。方才受伤的心灵仿佛又奇异般的愈合了,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他听到自己心甘情愿地说:“好!”
两人脚步轻快的出了郡主府。一前一后,无声而默契地汇入了人流。
集市人烟凑聚,城郭巍峨,热闹异常。
宽敞的街道两边,店铺林立。有卖布匹成衣的,胭脂水粉的,首饰玉器的……还有各类小玩意儿,什么扎灯笼的,描纸扇的,吹糖人儿的,玩杂耍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哇,大兴的街市比我想象中的要热闹多了!”姜未若兴高采烈地东瞅瞅,西看看,兴奋地同顾秉风说。
顾秉风笑意温和,侧头问她:“那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的?”
姜未若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从青山村一路走来,多见路上多流患之民,民生艰难,不曾想过,都城这般兴盛繁华。”
顾秉风眸色微微凝重,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这些年,大曲兵事频仍,国力空虚,加上各地官员结党营私,固才有此局面。大兴乃是国都,天子脚下,那些人畏惧陛下,不敢放肆,百姓故而得以安居。”
“你很崇拜陛下?”
顾秉风神色一凛:“陛下是圣君,风自当生死追随!”
姜未若感到有些意外:“可是,民间传言却并非如此,你与世人到底哪个说的对呢?”
顾秉风,看了她一眼,眸中有她不懂的孤寂与执着:“陛下要走的,是一条孤道,这些人不懂,便诋毁他。至于我与世人,谁对谁错,郡主不该问我,而应该用你的心去看。”
姜未若被他的一番话怔住了。
从前她以为顾秉风是一把冷酷无情的剑,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是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她没有资格评判。
“呜呜”
这时,一阵小孩的哭声从街道一角传来。
姜未若和顾秉风回神,向街角望去,只见一个扎着总角的小胖娃娃正蹲在街角,失声痛哭,那模样看起来难过极了。
两人对视一眼,提步走了上去,女子矮身蹲下,放缓了声音询问道:“小朋友,你怎么啦?”
小娃娃泪眼婆娑,抬头一看,见是一个漂亮大姐姐,愣了愣,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说:“呜呜我的陀陀螺,坏了!”
说完又要嚎啕大哭。
姜未若吓得赶紧哄道:“嗳,别哭别哭,姐姐帮你修好就是啦!”
“真的吗,你真的能修好吗?”胖娃娃,哭声一顿,充满希冀的看着她。姜未若盯着这水亮亮渴望的眼神,有些压力山大,求助地看了看一边的顾大将军。
顾秉风被这一大一小,两双水濛濛的眼睛望着,不禁心头一软。半蹲下来,拿起地上的陀螺,仔细的检查了起来,而后,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胖娃娃:“小朋友,这陀螺是好的啊。”
小胖子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如果是好的,我玩的时候陀螺为什么不能立起来呢?”
顾秉风无情地揭穿了真相:“哦,那应该是你不会玩吧。”
小胖子震惊了。
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瞪他。
随后“哇”的一声,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姜未若:……
顾秉风:……
“看吧,你把他又弄哭了。”姜未若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
顾秉风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可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是,你弄哭的,你负责哄好。”
咱们高大威严的顾大将军身形陡然一僵:“哄?怎么哄?”
姜未若双手抱臂,一副看笑话的模样,不置一词。
顾将军叹了口气,拿起陀螺走到了小胖子的面前,有些无奈地说:“别哭了,我教你玩就是了。”
“看好了!”顾秉风一手持鞭,一手扶着陀螺,随即,轻轻一舞那陀螺便似有了灵魂一般咕噜噜的转了起来。
小胖子看得两眼放光:“哇,真的好啦!陀螺真的修好啦!”
一边说一边兴奋地鼓掌,在顾秉风的身边跳来跳去,那模样欢快极了。
姜未若眼里蕴着笑意,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那游戏中显得异常和谐的一大一小,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仿佛被正午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记忆里那个冷漠严肃的将军,一点一点卸下了坚硬的铠甲,慢慢露出了那不为人知的柔软一面。
也许,她一点也不了解顾秉风吧。
街角,一道灰白的身影伫立良久。
云寂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佛珠,午后的阳光,太过刺眼。连他的心也跟着刺痛了一下。
或许,他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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