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选中的是白牡丹。这一阵风是往地上刮去的,花瓣都被吹了下去,只有杯口静悄悄地落了一片柳叶,被沈镜取走放在了手边。
“敢问在座的各位公子,哪位杯中落了白雪塔的花瓣?”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沈镜抿了一口深红色的葡萄酒,却感到一片柔软吻上了唇舌。他取来丝帕轻轻一吐,但见一瓣包裹着酒液的白牡丹落在了手帕上,浅红的印记一枚枚落在白皙无瑕的花瓣上,唯有花根处的两条红丝艳丽夺目。
他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方才那个给他续酒的舍人,只见那人恭敬地站在秦枕危身后,手中托着一个空了的果盘。
秦枕危见他望来,歪着头眨了眨眼,干净的眸子染上丝丝酒气。
真是……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不更事的少年人一样,爱玩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还偏偏装的一副无辜样子,让人生不起怒气来。
沈镜扶着桌沿起身,摩挲着手中那一片白牡丹花瓣,一脸无奈道:
“沈某第一次参加皇后娘娘的花会,本想找个偏僻地儿歇着便是,谁想竟是第二轮就把我招了出来。”
“沈丞相就坐在陛下手边,又哪里是偏僻的地儿。”皇后摇了摇扇子,捂着嘴笑了,“那么丞相大人愿向哪位姑娘送出第一首诗呢?”
沈镜与秦霂许有婚约,为自己的未婚妻作一首诗,是理所应当的。
坏就坏在秦枕危抢先一步将诗赠给了秦霂。场上三个人,没有一个赠诗给皇室出身的贵女,他若再选秦霂,不免伤了旁边两位帝姬的脸面。
更何况,在这次花中魁首的评选中,坐在上首的四位贵女并不下场评选,但其中两位都是秦府的小姐。若是秦霂压过了两位帝姬的风头,也不知道会为她惹来多少闲言碎语。
阮阳郡主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却未许人家,那么……
沈镜转了半步,微微一笑,衣袖上丝线洇开的朵朵白梅,比漫天落下的牡丹更盛三分。
“久闻长公主贤名。今日有幸一见,愿献诗一首,望殿下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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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霂的心应声而碎。
她死死地攥着手中的丝帕,就怕用轻了力道,眼角委屈的泪水便会滴落下来,染花她面上的妆容。可她又不愿错过沈镜此刻从容自信又云淡风轻的模样,只好倔强地抬起头,听她的意中人继续往下说道:
“红紫二色间深浅,向背万态随低昂。映叶多情隐羞面,卧丛无力含醉妆。殿下这盆牡丹为粉紫双色,艳而不糜,华贵大气,可是传闻中的姊妹二乔?”
长公主轻抚花枝,一脸温柔。
“正是。此花又名二色红,千叶花千重,同枝色不同。每朵有紫、白二色,亦有半红半白者,或正红正白不等。本宫手中的这株,是府中花匠精心培育出的粉紫、粉白双色牡丹。”
芙烨长公主是先帝四子,启帝文君衍是先帝八子。先帝在世时,这对出生相差巨大的姐弟几乎没有交集,等文君衍登基之后,才和这个早已结婚生子的姐姐热络起来。
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也暗暗仰慕过京城里几位出了名的公子,眼下虽已嫁作人妇,但此时见沈镜君子如玉的面容,那一点暧昧情愫又死灰复燃。
抬起头环视一周,看那些姑娘们都出神地盯着侃侃而谈的沈镜,或是艳羡地注视着自己,长公主不由掩唇而笑。
尤其是阮阳小丫头旁边的秦霂,那一脸不甘,绞着帕子又红了眼圈的模样,可比她一身傲气地向自己打招呼的时候顺眼太多。
“能得到沈大人的第一首诗,本宫亦是欢喜非常。”长公主不着痕迹地瞥了秦霂一眼,在“第一”上刻意加重了语气。纤纤素手捏住一颗坚果,轻轻一弹,那圆滚滚的核桃便一路滚到了秦霂桌子边上。
她没有选择和诗,而是由侍女取来笛子,为沈镜吹奏一曲霓裳。
“本宫看沈大人真是喜欢得紧,可惜了,本宫这朵牡丹早已名花有主,不能赠与沈大人。”曲毕,长公主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派侍女递到沈镜桌上,“本宫知道你身上那块血玉是三哥所赠,也不要你换下,只要把本宫这玉好好收着便是。”
“多谢殿下厚爱。”
沈镜双手接过了玉佩,拿出一面崭新的丝帕来认真地擦拭,将玉雕牡丹的每一处纹理都擦得晶莹剔透,才伸出手将它系在了腰间。
与另一边的血红禁步倒也相配。沈镜淡淡地想。
长公主见了,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选自唐张又新牡丹
选自唐白居易牡丹芳
牡丹宴会有很多诗词,红色的还比较好找,其他颜色的实在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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