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深敛眉一笑,有些惭愧,“嗯……”他浅声应罢,又稍有几分促狭的问道:“二哥还满意吗?”
苏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即是吾弟亲制,那可比灵竹珍贵多了。”
苏云深笑色更朗,浅似琉璃琥珀的眸中光彩若绽,“二哥喜欢就好。”
苏炽将箫在手中转了一转。
他前生从没接触过任何乐器,但或许是这副身躯的缘故,他拿着这箫时竟有一种极其上手的熟悉感。
既然连武功修为都能直接启用的话,由这副身躯驾驭着吹个箫应该也不成问题。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苏炽将箫拿正,又道:“我也好久没碰箫了,你带我一曲?”
苏云深笑了笑,“好啊,二哥先前吹的那么好,应该很快就能捡回来。”
言罢,苏云深便势起拨弦,朴雅一音泛出,苏炽心里突然“咯噔”一落完蛋,起了音都还没什么头绪!
苏云深循着韵拍抚出前奏,将进箫时便转过脸来用目光提示了一下好似还在发呆的苏炽,苏炽蓦然回过神,脑子里似乎还是一片空白,却也赶不及再多回味了,只好没鼻子没眼的就这么把吹口抵上唇,祈祷本躯的肌肉记忆不要掉线。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肌肉记忆力的确比脑子要来得靠谱。
虽然直到前奏拍尽苏炽都没有拎清思绪,却就在这一片空白之下,由他气息递出的第一个音却已稳稳衔着琴音前奏的拍尾悠扬而出,调起低沉,箫音韵厚,气息流得畅稳,后律呼之即出。
一直到稳稳的行完了第一段旋律苏炽才终于平缓了内心的惴惴不安。
此曲奏有薄哀,曲律淌得悠缓,也没有十分刁难人的高音,却很衬这番缓风静夜清池的晚春之景。
一曲奏罢,尾韵方落,苏炽便放下箫来,稍有几分神思还浸在曲中沉律里,想有感而发,但言意衔至唇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起头,索性就弃了这点酸墨,问道:“此曲何名?”
“二哥不记得了吗?”
苏炽突然紧张了一下,细细回想了一番,依稀有点久远的印象却不明晰。
苏云深见他确是有点愣神,便又一笑,答道:“这是二哥和我一起作的,不知道该取什么名。”
苏炽赶忙抢住这一话头,“原来如此,大概许久未曾与你合奏,有些生疏了。”尴尬的扳回了一茬。
在取名这事上犯难貌似是作曲者的通病……
“有名无名倒不重要,只要是注入真情而作,便不枉为佳曲。”
“二哥真这么认为?”
“当然。”
两人奏罢了这一曲,恰好亭中风止,湖上涟漪乘着余势多行了一段,渐缓渐止。
“今日我看城墙上挂了个倒霉蛋,是陈开?”
“嗯,去年秋时陈开趁着父王不在国中之际兵变造反,却不料竟落入了父王一早设好的局中,不到一个月就兵败逃去了北山国。”
苏炽会意轻讽而笑,“结果北山王也不收留他吗?”
苏云深点了点头,“原本北山王敢派徐奇前往南山国栽赃西山国就是因为接到陈开的消息说父王远征西荒不在国内,所以当父王将北山王赐予徐奇的调令符送回北山国时,北山王自然明白已然中计,他不敢与父王正面相敌,便斩了陈开,将首级送归西山国示好,如此,父王也就没再计较,将徐奇送了回去。”
所以,北山国和西山国到底还是没有撕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尽管彼此之间都对事实了然于心,但终归还是维持住了面上的和平。
这果然是一番春秋之局,战乱之势未起,却都生了兼并之心。
苏炽把玩着手里的紫竹箫,了然道:“想来父王此举的目的本来也不在于北山国吧。”
“嗯,只是因为陈开在朝中党羽甚众,寻常之法难以撼其根基,所以父王才摆下这一场城乱之局,坐定了陈开的谋逆之罪,也一举扯出了朝中权贵四十余族二哥去年不在国中不知,父王一纸诛杀令下,抄斩了三十余户朝族,更诛了十户九族,去年一整个冬季,雁金城中行刑不断,直至入春陈开的首级被送回时,这场诛杀方才见止。”
“还真是残酷……”
简然应罢,苏炽又陷入了自己的思忖
以他爹的城府绝对不会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能动陈开才玩这么一把险招。布这局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一举拔尽陈开所有势力,本身不算是上策,但贵在神速。
如此急于肃清朝堂,甚至不惜兵行险招,据此看来,苏凛夜应该才是最急着变革强势、一统天下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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