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让他们安心。
“我只是想睡个好觉。”他轻声道。
他只能说这么多。
“那白鸥再和陛下打个赌罢?”白鸥看见李遇紧蹙的眉心,故意将语气放得轻松,浅浅地笑道:“陛下下旨立周慕云为后,找理由把婚期拖到明年秋后,周慕云不会过门,也不会躺到陛下的龙榻上。”
周慕云一定会被立后,也一定最终没能带上皇后的冠冕,这已经是白鸥现下唯一能为李遇做的了。
李遇偏头,仰头牵颈认真地盯着白鸥,想从对方轻松的神情里找出一种肯定。
白鸥的确总是莫名的让人相信。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两次打赌,那人都赢了。
“这次你想要什么?”李遇问道。
今天明眼人都能瞧出小皇帝的心情不悦,远处的下人各个诚惶诚恐地勾着头。
于是白鸥心里也没有了“规矩”二字。
“让我想想罢——”他潇洒的转身,挥挥手算是道别:“反正陛下上次输我的东西都还欠着呢——”
这日午后,周哲翎小憩方醒,便瞧见了榻边守着的周慕云。
“不是让你也去歇歇?这是——”他搭着周慕云的手起身,瞧见对方神情有异,“有事儿?”
“陛下来了。”周慕云还是恭顺地颔着首,“姑母午睡,他在正殿坐了许久,也不教我们唤您。”
“皇帝这次想通得倒快。”周哲翎坐到铜镜前,由周慕云为她稍作整理,“看来这次陈琸那个老东西没少下功夫。”
正殿久候的李遇瞧见周哲翎在周慕云的搀扶下步出寝殿,连忙上去扶在另一侧,动作间还乖顺地唤着“皇祖母”,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
“皇帝想通了?”周哲翎的笑容也很标准,没有轻易流露出任何满意的情绪。
“是。”李遇扶着周哲翎坐下,行过礼后方才道:“朕即刻下旨,立三小姐为后,明日早朝便公之于众,婚期定在——”
“明年秋后。”
“秋后?”周哲翎接过周慕云奉上的热茶,挑眉盯着李遇,“为何?”
“马上入冬,年下便近了,宫里要备着除夕夜百官的大宴,还要备着年后祭祖诸多事宜,就这么几个月,攒不出一个像样的大礼,只怕委屈了三小姐。”
“现在国库的银子也不宽裕,除了年节的开销,还要匀出些给陈琸用作江南河堤巡查之用。封后大典,朕总想办得隆重些;待明年秋后江南丰收,北胤的岁供也入了朝,便正好风光大办,万民同贺。”
李遇的话句句在理,说起来也是为他们周家的女儿考虑,周哲翎无力反驳。
可她也不傻。
为了江南水利一事,李遇已经毫不避讳,几乎是公然与陈琸连成一线;对周哲翎而言,这便是皇帝对朝政的野心昭然若揭。
若只是一个有野心的蠢货倒也不足为虑,偏偏这小皇帝,还很聪明。
这孩子在和她玩缓兵之计,用一纸诏书换取一年的太平。
她心中不安更甚。
“皇帝的封后大典,再怎么隆重也不为过,哀家都依你;只是——”周哲翎面上笑容不变,“皇帝后宫空虚,日后就是皇后入主中宫也只一人,难说就能面面俱到。”
“既然皇帝封后慎重,那先随便收两个美人、才人的侍候着,哪怕是侍寝的宫女也好;说到底,总要有人侍候好陛下,哀家才能安心。”
周哲翎看着李遇方才沉静乖顺的小脸一点点暗了下去,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满意。
皇帝要与她博弈,这才第一回合,她怎么能输。
“皇帝放心,就算只是侍寝宫女,哀家也一定给你挑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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