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凌晨,垃圾车一到。

等候多时的破落户们便在第一时间冲到车前,只为在臭气熏天、细菌滋生的生活垃圾里捡些有用的东西。

吃不起饭的人,在一堆堆垃圾中捡出品相稍好的瓜果蔬菜带回去,加点佐料,就是一餐饱腹。

但那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人更专注于发觉生活垃圾的再利用价值。

衣服鞋子、烂铜旧包、废旧家电,乃至旧书烂画.....把这些家什倒腾到下九流的镇北去就能换些钱。

可别小看了这个。

虽然平日里的钱仅够开支,但如果运气来了,从哪些旧物里还是能够掏些好东西的。

曾经就有人在一个烂箱子的隔层里翻出了几张开国时候的珍稀邮票,卖了几百万,从此搬出镇南过了富庶的生活。

这样的幸运儿每年都有几个。

所以从垃圾堆里掏到宝贝,也是镇南破落户们少数几条能过实现阶级跨越的途径。

可是僧多肉少,机会只有那么多,但燕郊镇南却有六万多人!

他们拉帮结伙,划区争地,为了一堆垃圾的归属可以打得头破血流,每年至少有百人消失在冒烟山里烟火中。

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可是为了生存,也为了走出镇南,他们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头冲。

小亮的父母就是这么没的。

他六岁,还没成人胯高,就背着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在垃圾中刨捡着。

没有抱怨和自暴自弃,只为了活着。

后来他捡到了同样失去父母的丫头,两个娃子就这么相依为命的过着。

这一过,就是五年。

也许是和首都人民吃着同样菜饭的缘故,他和丫头发育的都很快。

十二三岁的娃儿长得好似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小姑娘,像是打了激素。

这是好事。

从前他和丫头只能捡些换不到钱的东西,这几年可就不一样了!

身子骨结实了,就能争取到更多有价值的垃圾。

比如说塑料瓶子和易拉罐。

一毛钱一个,他和丫头两人一天就能捡三四百个,也就是三四十块。

再加平日里除了盐和一些调味品,吃穿都不用钱,几年下来攒了足有两三万块!

当然,一直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长期呼吸有毒浓烟,镇南的老少爷们通常不到四十就一身病痛,活到六十的也没几个。

他不想自己和丫头的未来也是那样,看不到一丝希望!

所以小亮早做了打算,计划着再过一两年攒够了五万块,就带着丫头去镇北最边买个小院。

然后给人当学徒,一步一步的来。

五年、十年,日子总会慢慢变好的,到时候再给丫头物色一户好人家。

想到这里,小亮黝黑的脸庞露出一丝傻傻的笑容。

“哥,你又在傻笑啥呢?!”

清脆婉转的声线将小亮拉回了现实。

声音的主人,却没有想像中的好看。

那是个看去十五六岁的女娃,头发乱糟糟的,脸乌漆麻黑,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外衣,浑身下都是一股子浓郁的汗臭,像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疯婆子。

只有小亮知道,自家丫头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其实俊得很。

可这里是燕郊镇南!

美丽在这里是一种原罪,只会被人亵渎!

运气好的,一早被人看嫁出去给人当小妾,运气不好的,便会被家人逼去花石街沦为做皮肉生意的小姐。

这还都是明面看得见的。

暗地里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走丢了姑娘,再发现时已经变成全身青紫,下体狼藉的尸体。

至于报警?

那是想都不用想!

那些班房里的大爷们是根本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只在乎燕郊镇的其它三个区的治安。

可笑的是,在镇南真正管事的其实是那些帮派人士。

但谁又知道,那些下场凄惨的少女们不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花石街,那么多从镇南走出去的小姐们真的都是被家人逼迫的?!

小亮心中可是门清儿。

他一直让丫头做这个打扮为的就是保护她。

“丫头,再等一年吧,到时候哥一定带你过好日子!”

小亮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面哈哈笑道:“没呢,就是想到好笑的了呗。”

“哦。”

丫头皱了皱小小的琼鼻似乎在不满小亮的敷衍,不过下一刻,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有些古灵精怪的讨喜道:“哥,你猜我刚捡着啥了?”

不知为何,每次见着自家妹子露出的这种表情,小亮都好似看到了一条摇着尾巴的狐狸。

“错觉吧?!”

小亮不自觉的挠了挠脑袋,雪花似的头皮屑迎空飞舞。

“喂!”

察觉到了小亮有些走神,丫头小嘴嘟起,气鼓鼓的看着自家哥哥:“哥,你听我说的话没?!”

“啊啊!哦哦~听到了听到了。”

小亮连忙配合道:“丫头,你拾到了个啥?快给俺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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