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对于那些传闻,梁毓仿若未闻。每日里照常上朝,与主考讨论考题隔日到国子监授课,讲授考义概要。如此行事不偏不倚,御史言官也找不出更多口舌话柄,兼之皇帝对此番言论不假辞色,一律驳回,此事多少被压了下去。

程硕夏末已经回京复命,对这朝中舆论也是心焦,曾为此劝过梁毓,“先生本不是那等凶恶阿谀之人,何不出来解释几句,也好堵了某些人的嘴。”

梁毓淡淡道:“我时间不多,精力也有限,实在分不出多余的来照顾那些人的情绪。所谓清者自清,随他们说去吧。”

程硕看了看御花园里的满池荷花,也只得摇头叹息。

梁毓在国子监的授课倒是在朝廷外掀起了不小的风潮。

他从十二岁起,就才名满京华,是当时鸿儒楚太傅门下最得爱重的弟子。当时楚太傅就放言,“此子敏慧博记,才情夙成,将来才学必在我之上。”

而梁毓也不负老师所言,未满十六岁既中状元,二十一岁拜相,虽后来几经官场沉浮,但历经几任国子监祭酒,后接任太傅一职,所管皆是与科举考试相关,既做过评卷,又任过主考,满朝之中,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考试的关窍。

因此他的课都是场场爆满,甚至一票难求,多少不能入场听课的举子考生费尽心机求一份他上课的笔录。

今日梁毓在国子监大学堂讲授的,就是策论写作。

梁毓把四书五经中容易忽略的几个条目讲了一遍,把经义的重点脉络梳理完整,才对众学子道:“策论文章讲究审题破题,只是不管它如何设立机关,总归脱不开圣人之言的圈子。所有问难皆始于此,也终于此。各位只管从老祖宗的话里寻应对的法门就对了。”

他忽而眯着眼睛一笑:“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端看你抄得妙不妙,这是此意。”

说得下面学子哄堂大笑。

有学生站起问道:“先生能否示下,如何才能算抄得妙呢?”

梁毓一看,认得此人名为魏远桥,是肃州举子,几乎每次都来听他授课,笔录摘抄做的细致无比。所问所提也皆切中要点,看来是个可造之才。

他微笑着摆了摆手,“一般人以为写得妙的考卷,是指那些文辞精辟,立题深远的好文。此类文章固然是好,基本已是能进入殿试三甲之列的了。对于大多数秋试的学子,更多的是要考虑,自己这份卷子能入了各位评卷官的眼。”

梁毓看下面考生都睁大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才笑了笑继续道:“几千份卷子,第一步审的就是卷面。那些字迹丑陋污秽的一律筛下去,任你文章辞赋写出花来,也难入考官法眼。”

说到这里,梁毓伸手要拿起桌面的茶杯润喉,也顺带留时间给学子们做记录。旁边立马有人递过了茶盅。梁毓随手接过喝了一口,才发现不是国子监里平常的迎宾茶,抬头一看,正是那魏远桥递过来的杯子。

魏远桥见梁毓看他,忙腼腆地笑道:“这是我家乡的尖峰茶,比平时的迎宾茶温和甘冽。不知老师可喝得惯。”

梁毓点头谢过,温声道:“平日里都有学府里管事打点茶水,不必破费了。”魏远桥还想说什么,却见梁毓对他温和而坚决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众学子继续宣讲。

“第二,考官们才看篇幅、格式。若是这两样不过关的,一眼就淘汰了。接着看行文,看辞章,是否符合题目要求,开题立论是否偏颇,句法章法是否标准,如此种种,又刷下去一大批人。”

下头哗然,细细一想,却也就是这个道理。下面有学生问道,“过了这些关卡之后呢?”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