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梁毓此次伤病交加,内外交困,病势甚是沉重。他前些时日一直劳碌不堪,身体透支太过,如今一松懈下来,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再提不起一点精气神,每日里只是昏睡,偶尔轻咳几声,嘴角总会溢出血迹,连喂汤喂药都是以针灸把他弄得半睡半醒时灌下去的。
何敬平和顾云谦两人轮流日夜守候在他床前,片刻不敢稍离,就怕他游丝一般的呼吸稍不当心就要散去了。而赵承熹一下朝就过来梁府,连寝宫也不回。御药房的珍贵药材更是如流水般送到梁府。
至此,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才回朝入仕半年的太傅,已是当朝圣上眼前的红人,圣眷盛隆。才为官半年就授命主持端午祭典祭典上意外遇险,竟然得圣上倾身相护受点小伤就得圣上送医送药,更是日日入府探望这简直是红得发紫!
朝中有人爱专营的,已经开始行动。梁府门前车马喧哗,拜帖礼物络绎上门。然而看到门前守候的圣上的护驾近卫,又都灰溜溜地撤回。然而对梁毓的议论更是喧嚣其上。
这日还是早早下朝,赵承熹又是出了后殿就策马出了宫门。陆续出宫的朝臣们看着那远去的尘烟,相互对视一眼,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太傅大人那一摔,真可谓举国震动啊。”有官员小声笑道。
“可不是?”立刻有人接口道:“而且影响深远,至今已然半个月了,依然余震尚在。”
“不过是跌了一交,至于吗!”有人嗤道,“我看啊,是恃宠而骄!”
“咳!”有人重重咳了一声,那些人转头一看,忙躬身见礼:“左相大人。”
李适之背着双手,睨着那几人道:“众位大人看来很闲啊。不若本官请各位到聚贤楼,点上一壶清茶,两碟瓜果,听众位慢慢喝茶吃瓜闲唠嗑?”
众人赶紧告罪,慌忙各自散了。李适之看着那黄瓦高墙圈出的一方天地,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该劝谏陛下了。只是,他也知道,关于那个人事,是最难劝谏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走到如此境地。
等梁毓的身子终于有了起色,白日里能醒来个把时辰,已是五月将尽。
这日阳光正好,何敬平指挥许知义搬了个躺椅放到院子里,把梁毓抱出去晒太阳。他的说法是,“还好现在是夏天,若是在春日里,你身上都该长蘑菇了。”
顾云谦端了碗参汤一口一口喂他,闻言笑道:“夏日里的日头阳气足,你气血亏虚严重,正要靠天地之气补一补。”
梁毓皱着眉慢吞吞地咽着,边听何敬平把近日的情况跟他说了,垂眸不语。半晌他对顾云谦轻声道,“这汤汤水水喝得口中尽是苦涩,不若换你上次调的桄榔羹,给我冲一冲罢。”
顾云谦听他终于肯吃东西,忙起身往厨房准备去了。
梁毓才对何敬平招了招手。何敬平摸着鼻子踅摸过来,无奈地叹气:“说吧,又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支使不动我师弟,就来支使我了。”
梁毓歉然一笑,“瓶颈兄,在下怎敢支使,实在有事相求。”他力气不济,声音又轻又软,倒真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何敬平招架不住,哼了一声:“反正我也不止做过一次坏人了,再顶一次锅也无妨。”
梁毓缓缓地道:“是我失策,没想到朝中形势变幻,却把云谦带了回来。此时劝他离开也晚了,只能尽力助他完成心愿,早日送他离开。”
“你想怎样?”何敬平骇得语无伦次:“他……他的心愿?!帮他?”
顾云谦被抄家发配,他恨皇帝恨不得噬肉啖血,他还能有什么心愿!?这这也是能帮的吗?!
梁毓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对陛下不利。他只想查清顾院长之死的真相,是否真如对外昭告的那样。我本想回朝后慢慢助他,只是我身子不争气,拖了近一个月。如今朝中局势诡异,也等不得了。”
何敬平渐渐明白过来,“你要我带他进太医院?也不是不行……”他摸着下巴琢磨,“只要避开那几个见过他的老太医,其他人也是好瞒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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