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她辗转反侧很久很久没有入睡,明明窗外风止雨息,她却仍旧觉得耳畔雨声缭绕,好像永远下不完一样。
有好几次,她想拉开窗帘看看她还在不在,但每每都把伸出去的手缩回了。她没有这个勇气,就像刚才,连句“对不起”也没有就落荒而逃。
扔在枕头上的手机安安静静,最近一条消息还在五十分钟之前,风从窗户缝隙中探进来,将窗帘微微鼓起。
喻白看着天花板上映出的夜灯微光,脑海里怎样都挥不去那双眼睛和她手上淋淋的伤痕。
这个人一定是傻透了,再不然,就是真的疯了。
第二天早上,白雾没有完全散尽,空气潮湿微凉,她在几十米外,远远看见了大门上别着的玫瑰。它被斜斜插在黑金花纹中,头垂得更低了,颜色也更加黯淡,好像一夜之间就已经颓败下来。
喻白伸出手,轻轻一碰,花瓣便像沾了水的纸片一样纷纷坠落。她将剩余的残缺花枝取下,扔进街角的垃圾箱里。
后来的好几天,她都没在学校里遇见过席明时,所以有时路过她的画室,自己便会装作漫不经心地瞥去一眼,而那个座位,一直是空的。
直到有次帮老师整理资料,听他在画室里闲谈,说起她发烧请病假的事情时,喻白才知道,那天晚上,她着了很严重的风寒,每天都需要挂点滴,暂时不能来上课。
他没有察觉喻白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因为那件事是一个秘密,除了她们两个外没有第三人知道。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喻白终于在洗手间门前碰到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似清减了不少,颧骨下方凹陷一点,肩膀如削,脸色青白,身上仍旧带着病气。
那些伤痕已经结痂,颜色变淡许多,竹骨般的手背上却多了不少深深浅浅的针痕。
席明时从洗手到出门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空气中根本不存在这个人。她轻轻擦过她的肩膀,目光淡漠晦暗。
喻白的心莫名其妙地抽痛一下,一股复杂滋味翻涌上来,古怪又难言。
她愣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她的背影。修长高挑,四肢紧致,戴在手上的腕表闪闪发光。她走路很稳,步子也很轻,上身穿着薄毛衣,依旧是纯粹的黑色,下身是天蓝的校服裤子。
她的气质,永远像夜色一样神秘沉静,有时会让人觉得不安,而有时候,又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魔力。
席明时走着走着,懒懒地侧过脸望向窗外的天空,晴光随着窗框一格一格映在她脸上,给精致轮廓镀上一层柔晰的金边,直至她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喻白叹了口气,随后便怔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的叹息从何而来。
这样的结果,或许对彼此都好,她们一开始是陌生人,现在又变为了陌生人,无论什么样的过往,都不会留下经久不灭的痕迹。
生活还像从前一样,每天上课下课,考试写作业,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忙得整日焦头烂额。
离六月越来越近,高考完后她就是一个准高三生了,除了课程她还需要考雅思,准备作品等各种事项,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五一假期后的一个中午,熏风融融,图书馆里的书架散发着好闻的木香。喻白在琳琅满目的专业书前徘徊,蹙起眉头,照着手里书单勾勾画画。一整张a4纸上,密密麻麻的书名,已经被红笔划去了大部分。
正当她聚精会神地盯着书单思考时,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像是衣物护理剂混合着纯棉织物的味道。没等她反应,身后便有人温柔却强势抱住了她。
喻白猛地提起一口气,嗓子仿佛被团棉花卡住一样,没有叫出声,也没有反抗,只是木然呆立着,手中笔杆却突然掉落下去,发出一声清脆动响。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身后的炽热体温和起起伏伏的胸口。
那个人的喘息在她耳畔萦绕,发梢贴在她颈湾的皮肤上,有些痒。过了许久,她颤抖着长叹一口气,声线沉沉地说:“喻白,为什么这样对我。”
喻白身体一震,脑袋里嗡嗡作响。
“我喜欢你,真的是种罪过吗?”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抖得十分明显,好像这一句话说出来让她很痛苦,很艰难,几乎要耗尽所有力气一样。
喻白静默许久后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干涩嘶哑,发不出什么声音。
图书馆里很空旷,偶尔有几个个学生在书架间穿梭,两人在书丛的掩映间,避开了所有视线。
喻白顿了顿,忽然开始挣脱她的禁锢,但无奈尝试半晌,没有起一点作用。
“方悦,你放开我。”
她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满是惊慌失措。
席明时安安静静的,呼吸很平稳,任她挣扎和乱动,双手却仍旧紧紧地环着。
过了许久,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个女生轻声交谈着,朝这边走过来。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