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睐双目垂帘,“在凡间遇上了杀害他师兄的邪魔。”所以不管不顾了。“信中说,若是不幸殒身,便将人安排在空寰谷自学。”
这个理由格外服人,同门复仇,天生正义。
霍芸看着窗外,两个男人推搡起来。想起从前看过的各路小说,一股阴谋论冒出来,“假如有人冒充呢,我是说假如。”在凡间收的弟子,迟长老万一不幸,不能指认真假,有人包藏祸心混进空莱怎么办?
徐睐手上拿着茶杯,轻轻转着好似一件宝物,“信中说弟子命格奇特。”内奸又如何,既来之则必要他安之。
宋戎重复问道:“今天真能到?”心中踹踹不安。
“师父算的是今天。”徐睐的回答让人猜不着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作为空莱掌门,谢天衣无疑是合格的。但作为谢天逸本逸则让人呵呵了,空莱如今的大人物们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
谢掌门爱好是卜算,小众的符修爱好更偏门的卜修,濒危职业拯救者?
空莱山弟子学有所成后都要下山历练一番,谢掌门历练时从不以空莱山弟子身份示人,披的马甲是天机门弟子。
今天是内门,明天是外门,后天也许就是某个长老,一个人cosplay了大半个天机门。
不知是这段传奇的经历带给了他什么,口头禅就是“天衣啊”。时常让人分不清是自称还是随口叨叨。
据柳长老八卦,谢掌门如今已很是收敛。正式场合再不会摆出一副神棍面孔,只在背后和一众师兄弟、弟子们算算命,过过干瘾。
弟子们偶尔受不了觉得真是上辈子造了孽,不敢直呼“天意”犯了师父名讳,只能改叫“苍天啊”。
午时已过,等待的人还不见踪影。宋戎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霍芸干脆打着哈欠,不知道徐睐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不往前走走,万一遇着了呢?
徐睐没说的是,迟长老托的是一名散修带弟子回山,散修到两人分开的地方没找到人,一路追踪却总是跟不上,不得已才直接转道空莱寻人。
固然散修修为不足,但这弟子只怕把迟长老隐匿阵法学了几分,才能一路摆脱追踪,不知是祸还是福。
他们一路前行,就算遇上也会让这位同门避之不及,不如就在这人间最后一站守株待兔。
使了一块金子,让小二送上画具和颜料,徐睐就在这简陋的茶楼里作画。
霍芸好奇凑上去看,有些惊讶。修真界空莱弟子徐睐,凡人口中的仙人,在一个山野小店里,画了一幅艳丽至极的画。
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美人士子络绎不绝,隔着画,都能闻到那股奢靡的味道。
修士讲求清心寡欲,这幅画与修真界,格格不入。
笔落不由人,画成后徐睐暗暗惊异。许多年没想起过幼时的事了,怎的今天偏又如此。
师父爱卜卦算命,连带着弟子也有些神神叨叨。徐睐觉得今日出门前该起个卦。
宋戎知晓徐睐来历,修士做个梦都觉得是冥冥中的天意。徐睐可不是霍芸,一心一意念着故乡。难不成是起了”凡心“,想去红尘里走一遭。
“徐师兄,画的是什么地方?”霍芸好奇心起。
“长安。“徐睐漫不经心地答着,那个他出生的地方,有他的亲族,也有抛不掉的过去,如今物是人非。
“长安么?”霍芸喃喃自语。
画里的长安仿佛是那个盛唐的长安,沐浴着温柔的细雨,掩藏着不甘的宿命,琼楼玉宇却开到荼蘼。
也像徐睐这个人,红衣穿出一种血染的风采,即使他手上从未染血。
画里的长安不是盛唐的长安,它是人间大梁朝的国都,凡间最宏伟的城市。
“长安是你的家乡么?”
“家乡?不知道。”徐睐轻描淡写带过,什么是家乡,生于斯长于斯,一生魂牵梦绕的地方。
长安,是么?。
若是从前,徐睐或许根本不会想起这些。空莱山二代弟子里,丹脉首席弟子白朗、符脉徐睐以及乐脉薛太丛三人天赋最高,入门时间相差无几。
白朗身世尴尬,不能完整继承古禾峰的传承,却是整个空莱山二代弟子里的第一人;薛太丛一路稳扎稳打,是最早结丹的;徐睐卡在筑基后期整整十年,十年的筑基圆满,十年不得结丹。
师父说这是心魔,每一个修士都要跨过的难关。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墙外乱军匪徒,墙内荒芜寂寥,孤苦无依的孩子第一次明白他讨厌这里。
有个神棍混进来说要带他浪迹天涯,他信了。
第二天闭关,后来便结丹了。
把这个梦告诉师父,师父说只能自己去领悟。
凡人一生寿数短暂,依然有许多说不清的欲望。
修士寿命久远,所有的欲望都归结到力量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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