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里百姓张灯结彩庆祝了好几日,大军才准备启程归京。

因护城军所剩无几,尉迟老将军手底副将同郡守家帮忙照理伤员的小妹眉来眼去暗生情愫,遂自愿率一营援军留守谛岳城,大部队则择日踏往归途。

启程这日天冷风大,军民一道涌来城门相送。羲苍箭伤未愈,又不得极好的休养,撑着同尉迟老将军一道率将士作别,等踏上马车才止不住咳嗽起来。

暮歌找了毯子给她披上,将炭炉往她脚下推,又端出一碗药汤恐吓她饮下。

马车在两队将士的护卫下平平稳稳往前方驶去,离得远了,才忽然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送别歌声。方才咳得重,耳朵里嗡嗡轰鸣,总听不真切,羲苍探过身想去揭车帘,被暮歌一眼瞪住。

“不要命了?若再染上风寒,你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羲苍吃瘪,恹恹闭嘴。

大败黎辽完胜归京,洛犀城里一片欢腾,皇帝在决明大殿大宴将士,论功赐封,羲苍只出席了这场庆功宴,接了赏赐,便被恩准回宫静养。

暮歌无故消失的这些日子对外只道在南苑陪伴庄贵妃,这遭回京,便搬回了镇远将军府。

身旁没了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叨扰,羲苍乐得自在,每日里向母亲请了安就躲进书房研究从谛岳城带回来的古籍,眼睛累了便去马厩给瘸了腿的红鬓烈马喂一把草料,难得过了一段清静日子。

再见暮歌,便是她应二皇子羲禹之邀去狩猎,结果拉弓时不甚扯动尚未痊愈的旧伤,利箭正中花斑麋鹿的胸口,她也从马背上跌下来,摔断了两根肋巴骨。一动身就疼,等看到女孩儿教眼泪鼻涕糊花的脸,她连脑瓜仁也疼了。

不是多严重的伤,母亲却吓得不轻,命人将她抬去南苑好生养着,连床榻也不许擅自下。

暮歌暂时在南苑住下来,每日里帮着煎药熬汤。

她在的时候,事情管得比老常伯还宽,庄贵妃是十分放心的,只苦了羲苍,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做,规矩一箩筐。

这天是个难得晴好的日子,羲苍决定骑马去外面走一走,暮歌正给她梳理头发,闻言立马不高兴了。

“不长记性,伤势不要命的?再弄出好歹来,看谁愿意伺候你。”

羲苍一把漆黑的长发尽握在她手中,这时她泄愤地用力一扯,头皮都炸了。羲苍吃痛,没好声气道:“我这是头发,不是草皮。还没进皇兄的门,脾气倒是先练上了。”

此话一出,暮歌立刻焉巴了,随意给她绑起头发插支簪子便静悄悄走开,她出去骑马也没搭理。

一连几天,她似是转了心性换了脾气,安安静静不说不笑,时常发呆,旁人问她十句她答七句,其中还有三句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羲苍放下书卷接过药碗,斜睨她:“长皇子宫邸多高的门楣,纵然只是侧室,也是多少达官显贵求之不得的荣光,还委屈你了?”

羲纵宫里往镇远将军府递送的那点消息早传到耳里,便是前几儿的宫宴,宸贵妃隐晦言语间也有像母亲讨要暮歌的意思。然个中缘由怕不止羲纵口中在南苑寿宴上见她舞姿惊华,被那一抹温暖明净的笑靥倾了心这么简单。毕竟步府尚未婚嫁的小姐也还有两位,而暮歌不过一介养女,理应排不上号。

非要点破来说,无非是她极得母亲宠爱,与自己这敕告天下的御国公主也渊源颇深。

暮歌瘪瘪嘴:“我只遥遥见过大皇子两面啊!再说我才不要当人家的姬妾。”

羲苍嗤笑:“怎么,你还有觊觎主位的野心?皇兄府里那位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娘家势大,心思又精明,温言软语间就够你死个十回八回了。就算皇兄护着你,也只图一时新鲜罢,你可知他府里头多少绝色?等劲头过了,就你这点蠢脑筋,不是被使个绊子挡了刀子,也只有凄苦老死高墙深院的命了。你倒不如趁着还有些自在光阴,该吃吃该喝喝,把今后享不到的福都提前受了,许还得一段快活日子留到以后慢慢去回味。”

唬得她傻愣愣的,耷拉下嘴角,魂不守舍地捧着空碗踱出门去。

“歌儿性怯胆小,你还吓她。”一旁庄贵妃瞪羲苍一眼,停下针线支唤贴身丫鬟跟过去看着。

“借给步府一百个豹胆,也不敢回拒了皇兄去,何况人家许还巴之不得呢,她小小一颗棋子,还能翻了天去?”

庄贵妃重新撑开绣面,叹了口气:“就这个丫头,我可不舍放她去。宸贵妃那里我还没应,该找个时机拒了才是。”

羲苍复又拿起书卷,道:“等会我让老常伯准备准备,过些日子,我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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