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茵看着他谨慎不安的样子,也很难受,就像阿秀说的那样,他憔悴了不少。

自己的前途、母亲的期待、心上人的决绝,这些交织在一起,压在他并不宽广的肩上,对他都是煎熬。

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期待她的回答。

谭茵微嘲道:“哦,现在明确说了,那就是以往并没有明确说。”

李征被她这么一戳,半晌话都说不出来,“阿茵,她是王侍郎的掌上明珠,我怎么好对一个姑娘家说那种话。”

“呵,那现在怎么就好说呢?”

李征微张张嘴,最后终于没有说话。

“我俩六月底就分开了,那王家小姐想必那时就说了,你怎么到今日才回来找我呢!”

“当时我忙着官职一事,压根就不关心这事。等职位定了下来,就立马赶了回来,我日夜兼程,两步并一步,半个月就回来了。”

谭茵听说他日夜兼程赶回来,默默不语。

李征见她模样,以为她被自己打动,走上前去,两手搭在她柔美的双肩上,柔声道:“阿茵,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不能没有你。”

谭茵退后一步,挣脱开他的双手,轻笑道:“你娘为什么现在会答应呢!之前为什么会动平妻的心思?”

李征见她摆脱自己,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知道她聪慧,绝不会被简单几句话就给打发了。

“我哀求我娘很久,说没有你我绝不成婚,我娘终于答应了。”

谭茵笑出声来,眼中噙满泪水:“李征,你娘既然这么听你的话,那为什么之前还打那种主意?”

李征被他这么一问,一时无语,答不出来。

“我来替你回答吧!你娘为什么现在会同意,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知道彦雅要与许临海成婚,我有个前程似锦的表姐夫,他还有个吏部侍郎的哥哥。第二个原因则是知道你意已决。”

李征被她这么一点出来,脸色极是难堪,良久平复心情道:“阿茵,我对你是真心的。”

谭茵弯着腰,笑出泪来:“你对我当然有几分真心,可这真心有多少?远远比不上你的前程重要。”

李征上前一步,气愤道:”我追求前程有错吗,我不也是希望能让你过上更好日子。你还记得就在这儿,我说要让你穿上凤冠霞帔。”

谭茵止住笑,正色道:“是啊!你说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奋斗。”

李征见她脸上泪痕未干,放低声音道:“我是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能像你爹娘一样。可你知道夫子一直遗憾未能中举,让你娘一直屈居这乡野之地。”

“可我不一样,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能让你做个官夫人,人上人,我娘那你不用担心了。”

谭茵注视着他,目光似乎要把他烧出个洞来,“其实你压根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你知道吗?让我真正放弃的并不是你娘,而是你。”

李征皱紧眉头,心底突然很害怕。

“表面上看是你娘想让你平妻,事实上是你想要平妻,你娘在前,而你在后。”

“你在试探我的底线,想我一个乡下姑娘,给个进士做妾都行,何况是平妻,要是我同意了,这事就皆大欢喜。可是我没同意,你就慌了,这才想着拒绝那王家小姐。”

李征面色刷白,像被人剥去了衣服,裸露在众人面前一般。

“阿茵,你为何现在如此刻薄,视别人的真心为无物,总是曲解别人的用心。”

“我刻薄......”谭茵不可思议道。

李征愤怒道:“我知道你与杨澈熟识,你说这么多,不过是看不上我一个八品小官罢了。“

谭茵气得浑身都发抖,“你怎么知道我与杨澈认识,我们俩的事情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别骗我了,若不是他对你有意,你会对我这样?你还一直瞒着我,从来不说。”

“我说什么?说了我与他认识,你娘就要让我去求他,给你安排官位了。”

李征狂笑不已,“你见我四处奔波,求爹爹告奶奶,说是心疼我原来都是嘴上说说。”

“你有这么好的途径不为我考虑,到是为了一个与你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去的低贱娼妓去求情,平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还有许临风身为吏部侍郎,彦雅已和许临海定下婚事,你也不帮我去说道说道。”

谭茵闭了闭眼睛,长呼一口气,“我与你无话可说。”说完转身就走。

李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带,“你别走,听我把话讲完。”

谭茵被他这么一拉,脚下一个趔趄,晃了两晃,差点摔倒。

“你别看杨澈位高权重,容貌倾城,就被他的表面骗了,你可知道他与东宫什么关系?他十五岁结识东宫,两人同卧同起,以色侍人,婉顺见宠。”

“即使他现在功成名就,可这佞幸之名是跑不掉的,难道你以后要到东宫去找他。”

“住口,无论他与别人关系如何,他也是大昭的英雄,你怎可如此侮辱他。”谭茵气得发抖。

“怎么,你生气了!你可知道他与绿腰什么关系?绿腰除了他以外压根就不让别的男人近身,他在上京经常宿在绿腰处,绿腰的芙蓉阁被人戏称为芙蓉春宵阁。”

“绿腰你见过吗?有几个男人能逃得过她的媚惑,以你的身份顶多做妾,难道你还要和绿腰争宠!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新鲜劲一过,便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谭茵想挣脱他的手,李征慌了,“阿茵,是我在胡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对我是真心的,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

谭茵继续挣扎,李征吼道:“你若是能为我的前途谋划一二,我又何必去找王倩,你我又何至于此。”

谭茵好不容易挣脱了,她看着李征道:“你说得对,我其实没从你的角度考虑,我也并不真正理解你,你也并不真正理解我。”

她转身就走,眼泪夺眶而出,越流越多,刚开始还用手擦拭,后来干脆放任不管,任由眼泪模糊了自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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