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末酉初,色渐暗,欧阳玥提着早已备好的食盒静静往练武场的方向走去。这些日子她总往训练场跑,所以轻车熟路地拣了条最隐蔽的路,穿过一片竹林,便来到了静思楼。静思楼本是前王府主人用来赏景避暑,深夜静思的一处雅地,登高远眺,视野开阔,极富意境。自秦之炎扩建了后院,将静思楼后的大片树林大刀阔斧,改造成了如今的练武场。

静思楼共三层,一层二层住人,里面房间甚多,三层建有凉亭。欧阳玥一个人站在静思楼门口,四下瞧了瞧,竟无人看守?冷不丁脊背一寒,欧阳玥脚步一顿,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刹那间的杀意,又转瞬即逝。杀手?暗探?欧阳玥暗暗戒备,状若无事,推门走进,她没有急于去找秦之炎,而是缓慢的绕着静思楼在一层转了一圈,上了二楼,再转一圈,上了三楼。四处静谧,并无异常,远远的,还能看见守在兵器库的侍卫持剑而立。方才的感觉,只在静思楼外出现,里面却并无异常,她有些担心秦之炎的状况,知道他就在二楼的西厢房,但也不敢过于急躁,仍旧不急不缓绕着静思楼从三楼走到二楼再走到一楼,再次确认了一遍安全,才复又上了二楼,向西厢房走去。

轻轻打开房门,一股暖气扑泄而出,欧阳玥提着篮子,站在门口,几分期待,几分戒备,几分担心,巡视了一圈厢房,古色古香,干净整洁,生活物品,一应俱全。房间很大,最左侧靠墙摆着乌木书架,书架上满满的新书旧书,中间是檀木圆桌,圆凳,旁边暖炉热着壶水,最右侧是床榻,黑色的帐幔静静挂起,欧阳玥一眼便看见了那黑色被子下侧卧的男子。此时,他的脸恰好朝着她,让她一览无余。凌厉的线条,冷峻的容颜,薄唇挺鼻,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讨厌的让她有点害怕的脸。他的眼是闭着的,她却仍旧能感觉得到散发出来的冷气与寒霜。

她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冷气,细心的将篮子里的饭菜放暖炉上热着。最后才走到床边,静静看他,他的脸有些苍白,有些憔悴,许是吃了不少苦吧,眉目微蹙着,似乎睡的很不安稳。做梦了还是疼了?脑中忽然闪过方才似有似无的杀气,心下不由一紧,连忙用食指轻轻去探他的鼻息,还好,无事,不甚察觉的轻舒了口气,一颗吊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只是,触手之下,略有微烫,是有些发烧的迹象。她环顾了四周,起身,走至门旁,拿了挂在门角的一块白布,试了试木桶里的水温,方才蘸了白布进去,走回榻前,用蘸湿的布给他轻轻擦了擦发烫的脸,最后放在了额头。

心口隐隐作痛,浑身发冷,欧阳玥知道自己的大病后遗症又犯了。坐在檀木圆桌边的暖炉旁兀自想着,到底是怎样的对手,才能对一个人一路追杀,毫不松气。敢在子脚下动手,仇杀?权力?皇位?想想便觉可怕,人性的可怕!人性的贪欲是生的,是可怕的,是无止境的,如果没有一颗悲悯的心感恩的心,去抚平它的焦躁,它便会肆无忌惮,称王称霸。在未得到权力之前都如此凶残,那得了权力之后呢?她见过太多的贪污腐败,买凶杀人,勾结他国,窃取情报。所做一切,唯权唯利,更没人会在乎他饶死活,他饶利益。这是社会问题,人性问题,从古至今,谁都无法消除,无法避免。而我们能做的,只是将我们的生活环境人文环境变得更健康,更公平,更安全。

冰块脸无疑是强大的,家族赋予的,自己赋予的,敌人赋予的,如果他能赢在最后,对这个大陆,这个国家,想必是件好事。幸得自己与他是盟友,各取所需,相互扶持,她保他安危,助他上位,他护她周全,报得母仇,最后如果再能解开她谜团,送她回家,简直完美。色渐渐暗了下来,欧阳玥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一时也没注意床上侧卧的人时不时睁开眼凝望她的淡淡笑意。

直至戌时,欧阳玥中间换了两次湿布,添了两次炭火,那人还未转醒。欧阳玥只能饿着肚子继续看书。“秦川之东有冥川,汹涌浩瀚亦无涯,……”忽觉身后一阵极轻的响动,声音轻微,渐行渐近,欧阳玥瞬间回神,想到方才门口的那抹杀气,本能地握紧手中的书,身体随之一旋,“唰”,书飞人动,煞是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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