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独孤将军,在下今日有幸与两位将军共饮,实感荣幸,特再敬一杯。”说着陆北遥躬着身陪着笑,端起酒敬向两位。

哪知方才还与他有说有笑的两位将军全然不觉,正自顾自说着话。

“陈将军,独孤将军!”陆北遥只当是弦音过重,两位将军美酒下肚醉了耳朵,故又特地提高声音重新唤了声,彻底压过了弦音,惊得舞姬们愣了下。

“胜兄,还是你在外城滋润啊,每日有数不尽的各方孝敬,哪像咱们在北衙清汤寡水。”陈伏云说着话转头直直望向陆北遥,两眼满是鄙夷,看来他不是没听到,而是装作没听到。

独孤胜本就被挖心案烦得心情不好,这时好像被陆北遥彻底惹恼了般,脸瞬间挂了下来,哼了一声,望着案上说道:“汝阳王今夜的美酒甚好,但怎么备了这么一盘油饼,算不得糕点,都不知算什么东西。”

陈伏云盯的陆北遥不敢直视,他忽然笑开了脸,接话道:“确实算不得什么东西。”

场面极度尴尬,舞姬们愣神后继续跳舞,可此时的陆北遥全身冰凉,原来自己还是长安城里那个遭人鄙视的陆北遥。

低着头的他自嘲一笑,读书人的尊严还是要的,他放回酒杯这便朝外面走去,身后传来陈伏云的话。

“长安城里聪明人多了去,但自作聪明的更多,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口无遮拦,让右相听了去岂不是连累我等!”

陆北遥听在耳里,却也不敢转身还击,抬头望了眼夜空中的皓月,忽然发现元真候在外面,他应该是在等寿王回府。

“元兄,终有一日我陆北遥会在长安出人头地,再也不会被人看不起!我定要教他们像狗一样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元真一猜便知里面发生了什么,笑着安慰道:“北遥兄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

陆北遥一笑,苦笑道:“元兄,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元真扶住了陆北遥,认真答道:“不会。”

陆北遥长叹一声,唏嘘道:“我没元兄你有运气啊,我是求而不得。”

……

汝阳王府楼阁不多但占地极大,当年圣人本想为宁王以宫制扩建,却被宁王感恩谢绝,所以最后搁置了大片空地,除了马球场和箭苑,王府里还有个占地极广的画湖。

此湖如镜有百亩之方,湖中锦鲤游弋如画,又有湖面云捲涟漪,故得名画湖。在湖边建有高阁,内里空旷通透,取名为画湖阁,是书院学子稷论的地方。

所谓稷论,源于战国时的“稷下学宫”,当时是齐国的官办学府,汇集了天下贤士,曾是百家学术争鸣之地,所以天策书院特将平日的纵横争论定为稷论,算是尊古溯荣。

李瑁曾有幸来王府旁听过学子稷论,这会并不知道会客厅发生了什么,趁夜色恰巧走到了画湖阁,那阁楼上层是汝阳王的书房。

湖面映月,从画湖阁有石桥延伸向湖心,那里有个湖心亭,此时正见两个身影对坐。

其中一个依稀可见是汝阳王,而另一个看身影该是女子。

一阵湖风迎面吹来,李瑁借着酒劲居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明日朝中……”

距离实在太远,也不知道真的是自己听力大增,还是酒醉幻听,李瑁只听得这四字。

今日夜色不错,李瑁望了眼画湖阁,见上面的书房亮着灯,忽然来了兴致想登阁眺望。等来到了阁顶,凭栏可见兴庆宫里的花萼相辉楼,之前见得那些祈天灯也飘到了画湖的上空。

李瑁转身依栏,正好瞧见书房内有一幅画,因为与汝阳王亲密也就没了规矩,径直走进去细瞧。

这是一幅人物画,有位女子撑着折纸伞,侧脸望着漫天飞雪,场景极其唯美,而她身旁站着一个穿貂衣的小丫头,正扭头望来,那双大黑眼,还有冷冷的表情,像极了孁儿。

当李瑁看到小丫头的簪子时,神色一惊,因为与孁儿的一模一样!

真的是孁儿?!

“这画出自吴道子之手,画的是前太子妃。”

说话的正是汝阳王,他也是刚好走进来。

这大唐前太子自李建成开始有数位,李瑁不知说的是哪位,好在汝阳王解释道是节愍太子李重俊的太子妃。

不作逗留汝阳王就拉着李瑁回去喝酒,可到了会客厅,正见独孤胜急冲冲走出来,身后多了个金吾卫。

一见汝阳王这独孤胜赶忙说道:“汝阳王,听属下来报平康坊又发生了挖心案,末将这就告辞了!”

……

在汝阳王府后面相邻的一宅院门前,两个身影出现在马车旁,夜色漆黑,一人藏在斗篷里上了马车,问了一句:“方才你都没察觉到他?”

听声音是个女子。

另一个声音躬身不答。

“不去跟你妹妹见一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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