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号舰尾,依旧是那个圆形舷窗下,聚集着一众人,他们躁动如同蛇群,千百只手臂如荆棘向着天空撼动,场面一度疯狂。

起源号上醒着的人原本不过几百,其中多数都是被唤醒替岗或者做维修工作的。而现在近千人的规模是违反规则的热闹。

对着舷窗,人群围成了半圆,在人群中间,延伸出的平台上搭起了临时看台。

人群忽然开了一线,后方几个魁梧身影开道,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疾步向着看台走去。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到来,人群爆发了新一轮高呼,诸如“自由”、“真理”一类的词被欢呼声高高抛出。

如同俘虏的人头被抛向祭坛。

这是科学层政变之后的场景,毫不意外,科学层政变成功了。由此建立了新领导层,但仍旧以“科学层”命名。

而原领导层都被剥夺了人身权利,反抗者被杀或者监禁,平民则面临加入或者强制冬眠的选择。

科学层和政治层公开挑战后,原领导层才发现,在几百年之中,大部分军事力量和科技都被科学层掌握在手中,政治层逐渐变成了空壳。

“静一静!各位!”会场负责人站在一旁哑着嗓子喊,但人群激动异常,他的声音被掩盖了。

一个面目苍老的人走上看台,背脊深深压下去,看着像是上了年纪,鬓发也是霜白的。

这很怪,上舰的时候统计过年龄,基本不过四十岁,而几百年的路途中轮流冬眠和值班,如果说谁能这么老,那他肯定在很长时间里一直醒着。

老人咳嗽了几声,会场立马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老了还未开口,人们纷纷屏住呼吸,好似即将聆听教诲的圣徒。

老人先是深深鞠了一躬,接着开口道:“朋友们,很高兴还能活着看到这一切。我很荣幸沐浴在理智的光辉下,看着科学领导下的人类,为理想而战!”

他的声音并不沙哑,反而平缓而年轻,只是开场便激起台下千人的共鸣,他们纷纷挥臂,欢呼声更加高昂。

这个老人就是再造计划的提出者,提出的时候他也才三十多,距今已有四百年。本以为这个疯子只是疯一时,可他居然为此倾尽一生。

老人笑了笑,一脸刀削般的皱纹搅在一起。他举起自己已经枯瘦如干柴的手,静静凝望着远处,看台旁弹出浮空的一块显示区,把这一画面投在上面。

“你们看,我已经老了,可能快老死了。”他笑了笑,“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生命总是有限的,我也逃不过死亡,我的衷心支持者也一样明白。但几十年不冬眠,很多事情都能见分晓。

比如领导层永远不会知道,换届的时候他们继承的东西总会少一些,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慢慢架空,而我们却日渐充盈……”

台下的人听着,望着,人头如同波浪般浮动,呼喊声渐渐稀疏。

老人咳嗽起来,停了一会,又接着说:“各位,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不过在仪式开始前,我想先请各位一起欣赏助兴节目。”

“你个老牲口!老不死的!放开我,你这是造反!……”远处一个男人高声谩骂,被两个人押着往前走,但他一直不安分地扭动。

押送他的人皱了皱眉头,结实的一拳轰在他腹部,马上让他闭嘴了。

两名押送人员拖着他上前,后面又出现了相似的一幕,同样有两个人押着一人。虽然押送人员尽力按着他的头低下去,但他倔强地昂着头,踏着步子前进。

这两名“犯人”之后又有几位被押上台,人群灼灼目光下,看台又变成了刑场。

出乎意料,第一位犯人是齐雍,作为一个处在边缘的生物学家,而且勉强算是再造计划的支持者,他本不应该变成俘虏。可听说云求远被抓捕,他二话不说便去求情,情没求到,反而求得了同样的待遇。

而第二位,是尽力维持着军人最后尊严的云求远。之后几位都是秘密会议中被抓捕的人。更多的人没这么好运,他们在深空歼击机的扫射中爆成了血花,又在绝对零度的太空中缓慢冻结、破碎。而最早被攻击的主席则在失压中牺牲。

云求远无声的抬头,嗓子里孕育着风暴般的咆哮,眼睛中泛着血丝,但他始终还是保持着沉静,坚如山石。

台下的人群沸腾了,他们都打开提前准备的口袋,从里面抓出东西往台上砸。

咔嚓一声,一个鸡蛋命中了云求远头部,蛋黄缓缓滴下来。而仔细看过去,他们扔出来的也就是些鸡蛋、白菜和土豆一类的东西,可受刑的犯人无一不是表现出震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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