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雪凝和孟隐彬恶狠狠地盯着彼此凶恶的目光暗示着他们的心思他们恨不得把对方的肉咬下来一块。
要不是他们两个了解还不够深刻,有可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曾经对方做过的一切糗事都说出来只为了拉低在孟明知心底的分数。
面对他们两个的互相指摘孟明知的神色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安静地倾听着。
他实在是沉默了很久以至于谭雪凝意识到了什么,逐渐降低了音量语气带了几分不安和忐忑:“明知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被我们气到了?”她知道孟明知最近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所以立刻想到了孟明知情绪可能恶化了。
孟隐彬也注意到了谭雪凝的表情,于是他的面色也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也顾不得再和谭雪凝争执谁对谁错长腿一跨就要迈到孟明知身前仔细查看他的情况。
就在这时孟明知终于悠悠出声了:“我没事。”
这句话一出口果然孟隐彬和谭雪凝都放下心来,但谭雪凝还是觉得有些愧疚,于是在不满地瞥了孟隐彬一眼后急切地道歉:“明知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你可以责罚我可以让我做事弥补但你千万别生气啊,气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孟隐彬根本不是这种会低头认错的人,但孟明知苍白的脸颊和谭雪凝焦急的语气都影响到了他以至于他也跟着道歉:“七皇兄,我之前心底存了一些别的念想,所以没有直接把你的位置道出来,但我是肯定不会让你离开京都的,就算是谭姑娘不找我,我也会把你接回来。”
听着谭雪凝和孟隐彬的喋喋不休,孟明知伸手拄着额头,用修长的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现在最重要的并非你们两个的事情,本殿要尽早把手头的事情都做好,到时候再处理你们。”孟明知扫了谭雪凝和孟隐彬一眼,干脆把任务分发了下去,“雪凝,你继续做你手头的任务,而你你把你的那些手下带回去,帮我看管着我的那些皇兄弟们,一旦他们有小动作,记得及时告知我。”
说完,孟明知又深深地看了孟隐彬一眼:“你的这些组织做得还不错,但相比起来,还是不够成熟,所以我在里面加了很多人,可以帮你更好地管理势力和分派任务。”
他这话看似是在为孟隐彬好,帮他建立势力,但实际上也是在警告他,现在组织里有很多孟明知派去的人,他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孟明知立刻就会知道。
孟隐彬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孟明知话里隐含的威胁之意,不过他本就没有背叛的想法,所以在收到孟明知含笑目光的时候,他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来:“绝不辜负皇兄托付。”
他们两个仔细观察孟明知的样子,发现他似乎并未动怒,心头的不安总算是勉强消减了些许。
孟隐彬接过孟明知递给他的名单,去领导被重新改编过的组织,井然有序地开始监控每一个皇子。
这些皇子之前伸手想抢一下资源,却被孟明知一一砍断了手腕,现在都屏气凝神,不敢再胡乱冲动做事,就怕自己仅存的一点儿力量也被搜刮殆尽,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希望。
不过皇子们看顾好了自己的言行,却不可能把亲戚朋友乃至下属完全规劝好,有的下属明事理、遵理法,这种人不必担心,可总有些无聊的纨绔子弟,根本感觉不到京都的风雨欲来,依然在逍遥地摆着大少爷的谱。
针对性地斥责了几个大少爷后,皇子们都缩得更紧,至少最近没有再出来探头的。
把皇子们暂时按下去后,孟明知松了一口气,去看皇帝的情况。
皇帝的身体明显越来越不好了,虽然御医用了最好的药材给他吊着命,但皇帝的面色还是一日一日地枯黄了下去,几乎所有见到皇帝的人都感觉到了在他身上时间的飞快流逝。
皇后和孟桐霜带着小皇太子整日衣不解带地在皇帝跟前伺候,孟明知就算再忙也要抽时间过来把朝堂上还有兄弟们的事情和皇帝好好说道说道。
这偌大的后宫,敢于用较为平等的态度和皇帝说话的,也就剩这么几个人了,因此皇帝对他们愈发依赖。
他甚至直接在撑着病体艰难上朝的时候说要把权利交到孟明知手里,孟明知明显比他精心培育的前太子更适合待在这个位置上。
对此,这些大臣有同感,毕竟在和前太子还有孟明知交流的时候,他们需要耗费的精力完全不同。
二皇子还算是普通人,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二皇子就会明白其中意思,并做出中规中矩的解答。
而孟明知却不然,只要你开了个头,他就能随口把接下来的话接上,还会在和臣子们商讨过后,充分询问他们的想法和意见,自己总结出比较好的解决方法。
可好是好,但对于这种多是文人的臣子来说,就算是孟明知有十分好,他们也要压到七分去,像皇帝这样赞不绝口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是绝对不行的。
只可惜要是往常,这些臣子还有机会觐见,让皇帝和七皇子都要谦虚谨慎,现在皇帝已经处于昏昏欲睡的茫然状态了,他根本无力去思考深刻的政治问题,他只想把心头最淳朴的感情表达出来。
而孟明知他又不是名不副实或者谨慎行事的人,有人夸赞他,他就接下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在皇帝连着夸了孟明知一周后,皇帝不在了。
孟明知当时正坐在龙椅旁边的椅子上,和臣子们探讨着商人管理的问题。
就在他和下面一个年轻臣子聊得热火朝天时,一直守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忽然红着眼睛小跑过来。
见他的样子,孟明知心底就有了猜测,不过他还是附耳过去听完大太监的一句话,然后面色刹那间变得煞白。
“下朝下朝!”不再继续探讨商业的事情,孟明知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了朝堂,甚至连宣布退朝的几句话都不愿意再等待。
臣子们看着孟明知的背影,都猜到是皇帝出了事情。
但他们只以为是皇帝身体又变差了,孝顺的七皇子去查看情况,却没想到现在他们口中的皇帝实际上已经变成“先皇”了。
由大太监帮忙推着轮椅直奔皇帝所处的宫殿,走在路上,孟明知看到太监宫女们都跪了一地,哀哀哭泣,声音此起彼伏,让人听着就觉得有一种莫大的悲痛感涌上心头。
他抿紧唇,目不斜视地到了殿内,就见一块白布盖在了原本躺在床上的皇帝身上,皇后和孟桐霜都坐在旁边拭泪,只有皇太子现在太还不懂得生老病死的残酷,所以茫然地望着周围的男男女女,不知道今天天气这么好,为什么大家还如此难过。
让人把皇太子抱下去,孟明知看向站在旁边的御医,询问父皇的死因。
他的表情很克制,眼底含了细微的泪水,但并未流出来,五官组成的模样也是冷淡生硬的,可因为眼底的水光,倒显得他像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
御医只敢抬头偷偷看孟明知一眼,旋即就好像是被灼伤了眼睛一样猛地低下头去,嗫嚅着回答:“陛下今天心情不错,喝了一大碗粥,随后又吐了血陛下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体要好起来了,却未想又衰败了下去,他心思不平,思虑过重,便一命呜呼了。”
“嗯,本殿知道了。”孟明知垂首看着白布,下令道,“去拟旨,只说先皇是病逝的就好。”
大太监领命,下去准备旨意,而孟明知挥退了下人,说要和皇后还有孟桐霜单独待一会儿。
听了孟明知的话,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来透过泪滴凝视着孟明知。
孟明知对她微微一笑。
皇后明白孟明知肯定有话要和她说,所以重新把头垂了下去,任由这些太监宫女鱼贯离开寝殿,只留下他们一行人和皇帝覆盖着白布的尸体。
而孟桐霜不知道孟明知有话要说,以为他是想自家人怀念皇帝,因此在看到下人都离开后,就叹了一口气:“皇兄,父皇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没办法,意外是预料不到的。”孟明知伸手摸了摸孟桐霜的脑袋,随机看向皇后,“母后,过段时间皇太子就要登基了,母后也要变成太后,你看要不要把后宫的女子都放走,放到哪里去?”
虽然帝后一向和睦,但他们两个的感情并不浓,曾经在年少的时候,他们还有过激烈的争吵,那时候震得整个朝堂的臣子都小心翼翼,皇后家族的子弟更是谨言慎行,一个个争抢着去做最苦最累的活计,就怕被迁怒到。
虽然到了后来,皇后和皇帝因为年纪渐长,关系缓和了许多,但皇后还是无法对皇帝产生什么真情实感的爱,不过是多了几分陪伴而已。
其实皇帝也是有宠妃的,不过这些宠妃凭借的都是外表,一旦长得没那么好看了,皇帝就会将其无情抛弃,再去找寻新的宠妃。
孟明知之所以问皇后的意思,而非直接按前朝的制式行事,就是想让皇后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后妃,可以弄到更差的地方去。
如果皇后有比较喜欢的,孟明知给个恩典,也能留在皇宫里陪皇后说说话。
皇后在后宫浸淫多年,清楚孟明知的意思。
不过她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后宫三千佳丽,她也没什么特别流连的,也没几个让她咬牙切齿的就这样吧。
“算了,她们也不容易,就按规处置吧。”皇后挥了挥手,感觉有些疲倦,有有点儿怨怼,“若不是你帮你父皇挡了伤,或许你还有给我生个亲生孩儿的机会。”
在腿断了之后,孟明知的生育能力也明显衰减了很多,太医甚至隐晦地建议孟明知抱养一个孩子。
这也是皇帝愿意把皇太子过继给孟明知的原因之一。
皇后回想起曾经的胆战心惊,依然有些怨恨已经死去的皇帝,但孟明知却潇洒了许多,露出一个自在的笑:“母后若是喜欢孩子,就让桐霜多生几个,你挑选一两个带着便是。”
听到孟明知的提议,皇后眼睛一亮,但她还是急忙挥手:“那可不行,哪有太后给公主带孩子的?”
“这有什么不行,”孟桐霜自幼被皇后带大,对皇后这个母亲的感情极深,因此她连忙反驳皇后的话,“母后你想啊,驸马入赘给我,不就是嫁给我吗?生了孩子自然应该让婆婆帮忙带啊!”
不管孟桐霜这番话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成功把皇后哄得开心了,她又庆幸自己早就给孟桐霜订下来一个十分有文采且好脾气好相貌的男子,否则皇帝死得这么快,孟桐霜就要再等好几年了。
又聊了几句后,小太监们也把事情都处理妥当,在门口紧张地敲了敲门,说要进来收拾陛下的遗骸。
让小太监们进来,孟明知直接带着皇后和孟桐霜到了隔壁殿内待着,孟明知则继续跟进所有事项,更是让钦天监挑选一个最近的好日子,让皇太子登基,借此安稳民心。
很多皇子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对此都多有不服,但这时孟隐彬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他派人记录下皇子们表示不满时说的话,身边的人,乃至语气和动作,还夹带了一点儿闺房的事情。
接着他把这些东西誊抄成册,送给了孟明知。
果然,这些皇子再有话里带刺或者意有所指的动作,孟明知就直接翻开本子随意念一段有关这位皇子的事情,他就会在受到了惊吓后,知晓了孟明知的手段,也不敢再乱闹。
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孟明知见了寒烈一面。
那时候孟明知已经是摄政王,他坐在皇太子身边,一面提醒着皇太子不让他胡乱动,一面和朝臣们商讨着事宜。
而寒烈也立在臣子中,目带痴迷的凝视着孟明知,被他身上此刻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所征服。
原本寒烈就对孟明知有好感,但这种好感更像是男子对女子的好感,带了几分不屑和恩赐意味。
当然,在寒烈看来,孟明知就是个类似于女子一样的角色,长得好看,会些琴棋书画,但他武功不高,便算不得威武的男子。
只是后来寒烈见识到了孟明知的手腕,也就不再这么觉得,甚至因为曾经在孟明知手底下失败过,对孟明知很是尊重崇敬。
许多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成功让寒烈对孟明知痴迷无比,很想彻底解开孟明知身上的所有秘密。
不过他肯定是做不到了。
注意到旁边有个和他还算是熟识的臣子给他使眼色,寒烈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有些郁闷地上前一步,禀告:“臣有话要说。”
在上朝之前,孟明知就收到了臣子们的牵线搭桥,此刻很清楚寒烈要说什么,于是他面色淡淡地颔首:“南蛮王请说。”
究竟要说什么,寒烈早就在心底排练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真的到了关键时刻,他反倒冷静了下来,跟随着自己的计划,跪倒在地,虔诚地表示之前做错了事情,他愿意受惩罚,南蛮在他领导的期间,就会做中原忠实的附属,绝对不会做任何违背中原利益的事情。
孟明知点了点头,同意了寒烈的话,还给出了一些中原愿意给出的好处。
关于中原和南蛮合作,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在前几任皇帝和南蛮王在的时候,友好的关系就是这么传承下来的,因此孟明知也无需和寒烈再仔细商讨合作的相关事宜,直接把曾经的条例拿出来稍作修改就可以。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官话说完,然后孟明知把圣旨拿到坐在旁边玩手指的皇太子面前晃了一下,算是让皇帝看过旨意了。
寒烈已经在京都耽搁的很长时间,按照计划,明日就会离开京都,往他的南蛮赶去。
当天下午,寒烈去摄政王府见了孟明知一面。
孟明知正在下午茶,看到寒烈过来,他吩咐下人多填一副碗筷,招呼南蛮王也来尝尝谭姑娘的手艺。
寒烈把目光落在端正放在桌上的点心上,觉得这些点心和往常吃的完全不同,往常吃的点心都是类似于绿豆糕酥饼一类的东西,实心且干,而现在放在雪白瓷盘上的点心却好像是某种会流动的液体一样,呈半凝固态,晃晃悠悠地立在盘中央。
这种点心还是透明的,透过各色的透明点心,可以模糊地看到对面的景色,被扭曲成了各种形状。
“这是谭姑娘做的?”寒烈有些诧异地询问了一句,然后坐到椅子上,有些好奇地举起筷子,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殿下,这点心要如何吃?本王没吃过,想尝个新鲜。”
这时,谭雪凝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手里端着一大盘奶油蛋糕,上面点缀了新鲜的小水果,还有几朵漂亮的奶油雕花。
谭雪凝毕竟是穿越女主,拥有神奇的金手指,不仅能把现代的玻璃铁器等等研究出来,还能做出一些专属于现代的美味。
很多古代人刚吃谭雪凝做的食物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吃多了几次,就体会到了非同寻常的新鲜感和魅力。
就像是在半刻钟后就踩着点到来的孟隐彬。
谭雪凝在注意到寒烈的存在后,原本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在发现孟隐彬后,表情更是变了又变,透过她的背影都能看出其中的不甘心。
变幻了几番神色后,谭雪凝恢复笑容,和孟隐彬还有寒烈咬牙切齿地打了招呼。
孟隐彬在看到谭雪凝之后轻哼了一声,谭雪凝也扭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寒烈左看看孟隐彬,又瞧瞧谭雪凝,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今天如此的暗流涌动。
在处理完手头的要事后,孟明知就找机会把谭雪凝和孟隐彬都叫了过来,在他已经更名为摄政王府的院落陈明事情始末。
面对谭雪凝歉疚和希冀混合在一起的目光,孟明知沉默了片刻,给出了一个让他们两个都觉得难以置信又理所应当的答案:“本王目前也没什么喜欢的女子,你也算是本王的得力助手,可以暂时占着王妃的位置本王因为受伤,以后估计都不会有子嗣,那些臣子便也不会用这种事攻击本王。”
在谭雪凝感动的目光中,孟明知慢慢把话讲了下去:“至于你们两个,本王不管,就算是你们感情复燃本王也不介意。”
在当初决定要亲近谭雪凝的时候,孟明知就做好了戴帽子的准备,现在的情况可比他当初想象的好很多。
然而孟明知的放任态度却让谭雪凝和孟隐彬都惊慌了起来。
虽然谭雪凝在心底隐秘地松了一口气,但她很快意识到孟明知如此豁达的原因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感情和身体属于谁,他没有像当初自己说的那样对谭大小姐一见钟情,他可能就是在利用她和她的丞相父亲。
如今看来,似乎的确是如此。
可即便知晓了孟明知的真心,并为之心痛,但谭雪凝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紧张地顶着孟明知:“明知,你原谅我了吗?”
“嗯。”孟明知伸手从旁边的树丛里拽了一节树叶下来,放在手心把玩,同时轻轻点头,“你们两个做过的事情都是过去了,既然都无法更改,为何还要费心去怨恨?你们两个能在以后好好帮本殿稳定好国家便是最大的贡献了。”
差不多把话说完,孟明知注意到孟隐彬嗫嚅了嘴唇,表情十分郑重,估计是要把大事说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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