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活不可避免地会选择就近的,或是离住所最近的一家纸铺作为买家。今天打一斤酱油,买一斤粗盐明天要几盒洋火,捞一块儿豆腐,或称几样时鲜的蔬菜时间一长,彼此间慢慢地熟知起来,再一对话,知道家住门牌几号,再往后,借别人的口,有了更多的了解。直到有一天,掌柜的说,办一个折子吧,方便。于是,一个小小的折子成了双方交易的媒证。生活的日子顺其自然走了下去。
有时到了年底,忽感手头有点紧,又不能破了规矩,在结账时提前和掌柜的打个招呼,结一部分,余下的过了年结清。
年过了,如约。守信的乡间民规之法在社会及自我约律的理儿上一步步建立起来。躲了债,你的人品便有了记录。不在衙门的档案里,官吏的案几上,而是烙在民众的话语间。走到多远,也的背着。
推开门,顾先生过来了。此前屋的安静一下子退了出去。
寒暄几句,喝杯热茶,话在饭前的等待多了起来。
陆得祥还是比较关注时局的变化,心的惦记时有不安,并非一人之忧。谁也摸不准今晨明早发生的事,尤以现在。
顾先生说:“政府的决心非常之大,不时有政要,大员过来巡视城防,军队今天驻扎下来,明天又开拔走了。看这架势,恐有一仗大打。到底是打,还是不打,都这儿在说。”
陈老太太接过话茬儿,说:“打,也是一个架势。十几年前城北孤山一带的那个地方不也打了一仗。冯家打阎家,阎家招架不住搬来救星张家。张家和冯家一打,冯家败了。败的原因说是,停在车站的几节车皮弹药被人炸了。这一炸不要紧,没了给养,还打啥?这和街坊邻居小孩子家玩儿的顶拐拐一样,你碰我,我碰你,过后又安静了。好好呆着,别惹事,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从那以后,一说起张作霖的奉军和冯玉祥的国民革命军开仗,别的没什么记忆,有个传说倒家喻户晓。
农村人养猪,炮弹落在院子里,连人带猪甩在墙上,肉新鲜的看着就眼馋,煮煮就吃了。后来人们知道,人肉和猪肉的区别不在肉上,而在煮时的油花上,猪的油花水开了呈碎状,人的油花较大,呈圆形状。一次军阀大战四十天,让人长了见识。人的聪明才智就是这么得来的。
陆得秀进屋摆碗弄筷时插了一句,“姥姥的金口玉言就是一本千年的黄历,这一次肯定老了。以前是大小军阀争地盘,现在是日本人入侵灭国,不一样。”
陈老太太笑了,“到底是读了书的。得秀丫头说的对。不过老黄历都是阅历经典,翻一翻没有坏处。有些事,过后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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